话说2010年11月16日王宾宜,京剧被载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在京剧走过的二百多年里,它的唱、念、做、打、舞,手、眼、身、法、步都被很好地传承了下来,但是京剧舞台上的一些老规矩、旧习俗却渐渐地消失在了观众的视线中。过去台上门帘台帐撩下场门儿,下场门儿呢学到一定程度、再学上场门儿,这上场门儿呢,就得懂锣鼓经了,就得懂剧情,你得知道这个锣鼓经怎么打、这个帘儿怎么撩。这个撩门帘儿很有技术,你像同样是撩门帘儿,你比如说旦角,~这个时候才撩帘儿,要是武戏呢,~这时候才撩帘儿。这个武戏呢分杨派跟尚派,杨派呢是杨小楼,尚派是尚和玉,杨派就是~,跟这个后锣撩这帘儿,这个撩得精彩啊一来,台底下真叫好啊。

早年间戏园子的后台可是个很神秘的地方,有着很多圈儿外人所不知道的禁忌和规矩,那时候这些负责舞台管理的工作人员大多籍籍无名,但是舞台之上每一位名角儿能够光彩照人地演出、都跟他们默默的付出不无关系王宾宜。当时七十多年前王佩林在天津市的中国大戏院工作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一片默默无闻的绿叶、衬托着一位位粉墨登场的名角儿红花儿,王佩林开始跟着师傅学习京剧舞台管理是从撩门帘儿学起的。刚才自己说了杨派尚派同样是四击头、同样是《挑滑车》,~,他一撩精神哪、跟那个乐队,那时候的灯光也挺好玩的,这时候一撩灯光也亮,一般那个光不开这么多,到主演上的时候那个才这么多,那节约电嘛。你撩帘撩早了也不行、撩晚了也不行。你撩早了他还没有做好动作呢,你撩晚了影响人家出场了。如今岁数大些的人还记得过去京剧演出时的上下场并不像现在这样演员由侧幕条里进进出出,而是在舞台正对观众的背景上设有两个门儿。观众左边的为上场门儿,上面写着出将、右边为下场门儿,上面写着入相。门上挂着帘子帘子一撩剧中人物就从门中上场下场。有的演员讨厌哪,他看看观众来了没来,你拨(扒)开撩开了、他就火了,他不该上去你干嘛给我撩开,特别是上场门儿,上场门儿是出的下场门儿是进的,这演员有时候习惯到那看看门帘儿观众有多少,我的亲戚来没来,这时候他一撩你给撩起来了那不等于露台了嘛,露台台底下该喊倒好了。当年王佩林撩门帘儿就学了几个月,因为只有把门帘儿撩好了才有资格继续学检场,以前在戏剧演出过程中如果遇到换场或者需要使用道具的时候,都要有专门的工作人员上台更换道具,这项工作就是检场。那个时候台上讲究啊,那个检场也漂亮穿大褂白袄袖,也不戴眼镜、穿着大褂,留着平头挺漂亮的。虽然检场比撩门帘儿似乎体面了不少,但是王佩林真学起来的时候才知道检场也不是一个容易活儿。桌椅恐怕是京剧中使用最多的道具了,在一出戏中同样的桌椅摆放在不同的位置就能交代出不同的地点和环境。比如像一般人家庭叫小座,一张桌子头里搁把椅子这是小座,来了客人了桌子一边一个、摆一个八字,再来了比他辈小了、比如他侄女了就跨椅儿叫上跨座、或者来了姑爷了坐在上跨座。如果说摆三张桌子了,当中一张一边两张那叫摆宴,就是请客吃饭喝酒摆那个,你像《玉堂春》之《三堂会审》,上面是大帐子这个是三张桌子,刘秉义跟这个谁、红袍蓝袍当中王金龙,他这个不一样他台上是那样,那个时候靠检场得摆、老师不教你,这个东西你得问问,先生今天晚上这个戏、他简单跟你说说,那时候也没有记录啊、也没有本也没有墨,完全靠脑子,老师除非你问、你问问,他还不一场一场给你说,因为台上一场一场那时候也不好说。

京剧中的道具不像话剧那样讲求实景王宾宜,而是留给观众很多想像的空间。在戏曲舞台上,桌椅除了本身的用途之外、还有很多其它的用场。比如说待我登高一望,登高一望就是上高了,两张桌子码起来就在房上了,或者是在楼上了、它是那么一个情况,我越墙而过、越墙就是从这边蹦那边去、再搁张桌子、那么一蹦过去就蹦到墙那边了。你像《三岔口》这个任堂惠跟刘利华,刘利华跑过去了,这个任堂惠过去了,任堂惠出来他一拿来啪,拿这个瓦一打脑袋叫打瓦,这个时候呢管道具的跟那个管舞台的一块配合上去码这个桌子,码这个桌子还是两人扶着,不扶着上去这么高翻下来呢、一翻这个桌子撤走了。一个好的检场也不单单是摆放桌椅那么简单,因为不同的演员身材不同,演唱的习惯也不一样,所以他们在使用道具时也会有细微的差异,为了在表演时更加得心应手,一些已经出名的演员都会有自己专用的人负责检场,这又被称为私房活。那时候名演员都是带的,你像马连良马先生就带阚玉贵阚老师,梅兰芳先生带宗老师宗玉秀,这都是北京有名的检场师傅,他对他的戏熟,比方跟裘盛戎裘先生去,这个裘先生个儿矮,这个坐椅子的话他还要坐高一点,这个你要不了解的话你给人家按矮了、他那个威风劲没了,所以自己就说为什么带私房的呢。虽然演员在表演时道具必不可少,但是检场人员上台更换道具势必会打断演员的演出、干扰观众的观看,在侯宝林和郭启儒两位老先生的相声《阳平关》中就曾经拿京剧的检场说事儿。

王佩林在中国大戏院做检场的时候王宾宜,还没有什么机会给名角儿做私房活,更多的是给一般的普通演员做检场,这样的工作被称为官中活。不过每当有名演员登台演出的时候,王佩林都躲在后台偷偷地看他们的演出。要说王佩林最喜欢听的还是李万春的戏。那时候他基本上天天去,自己呢就喜欢他的戏,有时候他演戏,他演戏他单带人,他的舞台工作是自己带,自己呢官中活,就是一般的工作归自己管,稍微到他的戏,就是咱上他的管(私房活),自己呢很喜欢他,他演戏的时候自己在边上就偷着看,所以自己对他的那个舞台的各方面用具什么的印象最深。像李万春他们的刀枪剑戟都是为他们自己做的,沉啊重啊那都是按他们的要求,那个青龙刀关羽使的那个就跟别人不一样,所以他的刀拿了以后在台上跟别人不一样,可是这把刀别人不动啊,拿纱把刀头蒙上、里头有铃铛,一拿响挺贵重的,他上台以前到那儿去,拿到这把刀、一般的那个刀都搁到祖师爷边上,大小也不一样,你比如个头高个头矮,李万春同志个儿不高,那个大刀比他个儿还高,那就有点影响,那就自己带,那时候做演员赚点钱不容易,那服装都是自己做的。如果说一场戏需要哪些道具、桌椅需要怎么摆放还能靠死记硬背的话,那么给演员饮场,就要看检场的机灵劲儿了。你比如《四郎探母》“站立宫门叫小番”这个需要嗓子,这个时候喝着水润润嗓子,他叫小番的时候这个嗓子痛快,你饮早了不行、刚才说冷了、你给激了,热了给烫了,所以那个检场跟演员的配合。所谓饮场就是为了使演员嗓音更加嘹亮透彻,在演唱中间检场把茶壶送到舞台上,请演员当着观众的面饮茶润喉,虽然饮场打断了演唱,但是在旧时的戏园子里这却是被观众普遍接受的一种做法。喝的时候就得懂戏,正唱的时候你给他喝不行,他快唱完的时候,拿这个手一贴在后身、一贴在演员后身、这个演员就知道了,一回身一挡喝了。如果演员不理,告诉你我不喝他就走了,那是配合得好,特别是在国内来外国人看,哟,怎么唱着唱着出来穿便衣的了,他不理解,可是那个时候舞台工作者他就是管这个的。小的时候舞台上那个师傅人家不知道是干嘛的,人家就问,后来就告诉他这是工作人员,哦,外国人就明白了。在侯宝林先生的相声中就曾夸张地表现了外国人对京剧中饮场的不理解。旧时除了京剧舞台上经常有检场穿梭影响观众观看外、舞台之下观众听戏的环境同样不能令人满意。那时候单有茶坊卖水给您送水,到时候给送过去,单有一个托盘的、卖着瓜子卖什么的,托着托盘来回走给当中送的你还得越过人才能给搁那儿,所以那时候那个做买卖的叫三行,三行就卖这个的卖茶卖水的,那都是跟剧场的关系都密切,还有手巾把儿,老远扔过去接过来给您递,那都是单给钱,专门卖手巾把儿就是您这看累了擦擦汗,有人买、手巾老远就扔过去,一接给您一打开递给您,你擦完了给他、那钱就过来了。直到新中国成立后、随着社会的进步规范了戏院秩序、改善了观众的观看环境,与此同时,马连良、梅兰芳等京剧艺术家为了提高舞台艺术的质量也摒弃了饮场、检场等与剧情无关的习俗、净化了舞台。早年王佩林所在的天津中医药大戏院,由马连良、周信芳、姜妙香、尚绮霞等京剧名家参股投资筹建,是当时华北地区首屈一指的大型戏院,那个时候中国京剧的四大名旦四小名旦、四大须生等各派名家不断光顾,使中国大戏院成为戏曲名流必到之地。一般的观众他还不买你的票,那时候天津你这个中国大戏院一般的演员进不去,就跟咱们到北京长安戏院一样。你到天津你要如果能打进中国大戏院了,那到北京长安戏院那就没问题了。

李万春是著名的京剧表演艺术家,他的《武松》王宾宜、《将相和》、《走麦城》、《林冲夜奔》等剧目在中国大戏院经常上演,在王佩林看来,舞台上威武生风的李万春、在舞台下却是个十分爱玩儿的人。这个老爷子呢好玩,你看到天津去了,这个白天没事儿了跑马场,跑马场就是赛马他去,完了以后,天津有意大利盖的回力球,他也去。晚上呢散了戏以后跟大伙儿推牌九,一天就是玩,这个李万春李先生。李万春先生呢精力非常充沛,而且他一天演两场三场也没关系,就是精力充沛而且戏会的也多,猴戏也好关羽戏也好,他会的太多了。王佩林还记得那个时候李万春甚至还有几回因为贪玩儿而耽误了演出。刚才没说嘛,有时候上赛马场,有时候上回力球了,临演了他没有来,那个戏快要到他上场了、他没有来了,你得想办法头里给垫戏,要不台上空着不行啊,他差不多了该进来了,你这个台上戏演完了,他也上台了,所以默契,如果他没来你也不管,那开场该上台了、你不能说等会儿、告诉观众那个演员没来、请您等会,那哪儿行啊,一般的垫《瞎子逛灯》,两个人、一个瞎子一个什么,这个时间能长能短,就是逛灯一边逛灯一边说、一边说一边唱一边什么,这个时间能拉长也能短,他(李万春)要来了、跟他一说来了、他这个时候可以把那个戏压缩一下,完了以后再下后台再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