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聚盟
行了两日,到了嵩山脚下的登封县,天已将晚,二人心忌邵一玄,不敢进城投宿,沿西山弯而向东,冯神通在少林学艺十五年,对周遭环境十分熟悉,领着冯慕平投龙潭寺而来唐壁。
原来嵩山寺庙极多,除少林寺外,尚有清凉寺,莲花寺,法王寺,龙潭寺等等,这龙潭寺在嵩山东面,背抵太室山,少林寺不惟武学名震海内,亦是禅宗发源地,每年上少林比武斗技与上寺问难佛学的一般多少,这远道来的僧人多在龙潭寺落脚,次日再上少林唐壁。
冯神通一路指路唐壁,二人绕过中岳庙,启母阙,在崎岖的山岭间行了半个时辰,前面露出一片红墙绿瓦,已近龙潭寺,道路也变成四尺宽的石板路,好走了许多,两人坐下歇息片刻,正待起身,忽听上面脚步响动,一个破锣般的声音大叫:“好小子,有种别走,等老子叫齐帮手,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啃了你的骨头……”冯慕平一听,差点蹦了起来,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龙氏三杰的老大龙忠,果然,龙廉慢吞吞的声音道:“二哥,你又不是属狗的,干么要啃人家骨头?”龙孝哈哈笑道:“就算属狗的,又不是真的是狗,怎么会啃人骨头?”龙廉道:“难道只有狗才啃人骨头?难道狗只啃人骨头?”
龙忠勃然:“放屁,放狗屁,大放狗屁!”龙孝捂鼻道:“二哥连放三屁,果然功力非凡唐壁。”龙忠气呼呼道:“没义气的东西,老子跟他们浴血奋战,你们居然淡然处之,埋头攻读,真是斯文丧尽呀!”说着,不禁嚎嚎大哭。龙孝道:“二哥敢情得了斗鸡眼?”龙忠道:“我怎么得了斗鸡眼?”龙孝嘻道:“二哥,跟你打架的可只是一个人,这他们从何说起?”
龙忠一呆,道:“你懂个屁!门外是只出来一个,可还有六条大汉躲在院墙后面,以十八种奇门暗器偷袭老子,君子不党,我这才失了手唐壁。”龙孝连连点头:“原来如此,既是如此,那二哥也不算栽跟斗了。”龙忠道:“那是当然。”龙孝道:“不如这样,咱们回去,把刚才跟你打架的那小子再单独约出来,二哥你一雪前耻如何?”龙忠忙道:“这就算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得饶人处且饶人,宰相肚里能撑船。”
龙廉气愤道:“我实在是不愿以大欺小,否则,凭那小子本事,再练三十年,也未必接得住我一招唐壁。”龙孝道:“可那小子已接了二哥七八十招,如此说二哥岂不差你几百年功力。”龙廉尴尬道:“这,这倒不是,二哥是不愿和他一般见识,故意逗他玩的。”
龙忠竖起的眉毛顿时垂平,道:“老四,你懂我心思,不过这口气实在难咽,那小子辈分跟咱们相差甚远,赢了他也无脸面,不如回去叫那白脸小子来,他是咱们孙子辈,真好和那蓝袍小子放对唐壁。”龙孝龙廉连连点头,三人说着,急步下山来。
冯慕平一听他们说话,立刻明白所谓白脸小子必是林扬无疑,那严冰也十有八九也和他们在一起,冯慕平心念冯兴,起身拦住三人道:“三位…….”三人一看他,忽地齐声道:“鬼呀!”连滚带爬地朝山下而去唐壁。
冯慕平呆立半响,默默回身坐下,冯神通笑道:“大师乃方外之人,早参透生死,难道还计较这容颜皮囊?”冯慕平讪笑道:“不,不,贫僧是看他们来历古怪唐壁。”冯神通道:“不错,这三人古里古怪,来路不正,我所知龙潭寺的僧人都不会武功,他们三个适才所说的蓝袍小子不知是什么人?”
冯慕平道:“你十几年未来,或者这龙潭寺变化甚大唐壁。”冯神通摇头道:“绝不可能,这龙潭寺乃华严正宗,寺里头条戒律就是不准习武,当年我少林方丈法空大师还曾感叹,若是少林寺也有此规,当可省去无数麻烦。”冯慕平道:“那咱们还去不去龙潭寺?”冯神通道:“天色将晚,回去也不方便,还是去吧,只是须小心行事,切不可露出武功,我有个主意,只是要委屈一下大师你了。”冯慕平道:“你说就是。”冯神通道:“大师你不要说话,一切让在下来交代如何?”冯慕平道:“行,我只扮个哑僧就是。”
两人商议已定,冯神通也不叫冯慕平背,两人拾阶而上,不一会,前面山势陡然开阔,露出一座大寺院,山门悬着“龙潭古刹”的巨匾,落款是娄师德,乃武后有名的贤相唐壁。冯神通拍打山门,一会,匆匆走出个小沙弥,合十道:“施主有何贵干?”冯神通合掌道:“小僧是从远道来的,想在宝刹借宿一晚,明日就走。”小沙弥道:“小寺业已客满,师兄还是别处去吧。”说着,“咣当”关上大门。
冯神通奇道:“这又不是客栈,何言客满?”冯慕平摇头不知,冯神通想了想,又叩打门环,小沙弥出来,见还是二人,道:“小庙委实住不下,二位师兄望南走…….”冯神通忙道:“小师兄,不知广法大师安好?”小沙弥道:“你认得我师父?”冯神通道:“正是,烦劳师兄通禀一声唐壁。”小沙弥道:“师兄稍候。”回头去了。
时间大大,听一声佛号,走出位白须老僧,冯神通忙躬身道:“见过方丈大师唐壁。”广法慌忙还礼道:“师兄何来,恕老衲眼拙,竟是不识。”冯神通道:“小僧乃无名之辈,不过十年前在莲花寺见过大师一面,当时大师讲的是‘有相无相’,极是精妙。”广法忙道:“原来是故人,老衲多有失礼了,快快请进。”把二人引到大殿,吩咐上茶。
广法见冯慕平戴着个斗笠,一语不发,茶也不喝,起首道:“尚未请教二位师兄法号,宝刹何处?”冯神通道:“小僧普性,这是我师父无心,我二人从西域大孔雀寺来唐壁。”广法亦知大孔雀寺之名,忙道:“原来是西方圣僧,老衲失瞻,不知二位此来中原何事?”
冯神通道:“我师修的是闭口禅,他老人家是第一次来中原,只因钦仰少林龙木禅师的菩提本论,特来拜会唐壁。”广法道:“原来如此,龙木师兄的菩提本论至深高妙,老衲曾与他辩过四次,每次所悟都是不同,无心大师此来,实为我佛门盛事,明日老衲当亲护二位上少林,一观盛会。”
冯慕平暗叫冯神通多事,自己懂什么狗屁佛理唐壁。冯神通满口道:“妙,妙,大师亦妙悟佛法,明日之会甚是奇观。”广法喜道:“如此甚好。”当下吩咐门人整备斋饭,饭后,又亲自把二人引到西厢房,正要告辞出门,忽想起一事,忙回身道:“差点忘了件大事,二位师兄可在前院走动,切不可到后院去。”
冯神通道:“这是为何?我师父素闻贵寺观心堂的千佛壁画乃天下奇观,正想去瞻仰一番唐壁。”广法拢上门,小声道:“二位师兄不知,敝寺七日前来了十几个面目狰狞的大汉,说要借小庙十日之用,不准老僧招纳闲人,这几日,他们又来了许多同伙,到今天怕已有二三百人,占住后院,天天吃肉喝酒,敝寺僧人都成了他们仆役,整日为他们端茶倒水。”
冯神通道:“竟有这等事?那大师何不去官府告他们?”广法忙道:“这些人拎刀带剑,个个都非良善之徒,老衲哪招惹得起,若是一个不高兴,放火烧了敝寺,岂不干系大了,好在他们只住十天,老衲只好盼他们早点离去唐壁。二位师兄,你们万万不要去理会他们。”冯神通道:“是,多谢大师提醒。”广法道:“那二位就歇息吧,老衲告退。”
等广法去后,冯慕平方道:“却是奇哉怪也,如此说,竟是一伙强盗了?”冯神通道:“此近少林,周围漫说强盗聚会,便是劫道打闷棍的也没一个唐壁。”二人议论半天,不得其解,想到密札事大,还是莫管闲事的好。当下整理床铺睡觉。
这日是十三,月色甚佳,估摸上更时分,院外忽脚步惊动,一人高声道:“金老哥,你终于来了唐壁。”一个豪迈的声音道:“哈哈,还是吴氏贤昆仲耳目广大,老朽还是四天前才知道的消息,一路赶来,马都跑死了三匹。”先前那声音道:“金老哥莫找理,这三杯罚酒是怎么也逃不掉的。”冯神通闻言,急趋到门口,从门缝中偷眼观瞧。
那金老哥笑道:“老夫正走的口渴,这酒你不罚我也得抢两口来喝,哎,凤大哥到了吗?”一人道:“还没呢,兄弟正等得心急呢唐壁。”众人边说着,边众星捧月般把那金老哥让到后院来,冯神通脸色凝重,冯慕平忙道:“是冲我们来的?”冯神通摇头道:“不是,不过看样子是冲少林寺来的?”冯慕平惊道:“冲少林寺?”
冯神通道:“那姓金的我见过一面,名叫金生光,乃兰州黑道大豪,号称西北第一高手,那吴氏兄弟我虽不识,但看样子定是湘西的吴伯英,吴仲英兄弟,这兄弟二人统领湘西十八旱寨,十三水寨,凡湘西绿林买卖都少不了他们一份提成唐壁。”冯慕平道:“他们一个陕北,一个湘西,相距千里,怎么都跑到嵩山来了?”冯神通道:“他们也还罢了,厉害的就是他们说的凤大哥。”
冯慕平惊道:“莫非是黑道总盟主凤栖桐?”冯神通道:“铁大师也听闻此人?”冯慕平道:“我虽僻处关外,但这等大名鼎鼎的人还是知道的,听说此人武功已趋化境,从未有人在他手上走得七招,故有人称他为凤七唐壁。”冯神通道:“这倒有点吹捧,此人当年和赵孤雁争夺刀神之名,就曾败于赵孤雁,凤七之说不过是黑道人往自己人脸上贴金,不过此人武功确实了得,当年我师伯玄感就曾败上他手上,此人武功倒也罢了,难的是他为人慷慨,有‘孟尝’之誉,绿林黑道都买他的帐,故奉他为盟主,此人颇有法度,但凡盟下各帮各派内务他从不插手,如盟下两派互有纷争,他才出面调停,据说他处事公允,从无偏袒,故二十年来绿林道都死心奉他为主,此人虽掌有极大势力,但从不与中原白道争斗,所以当年玄感师伯私自下山去找他麻烦,回来后被掌门师祖训斥了一顿,关了三个月禁闭。”
冯慕平道:“如此说此人轻易不出,出必大事唐壁。”冯神通道:“看样子是黑道聚盟,不过这凤七向有分寸,以往黑道也有过聚会,但都是在汴州,今日怎么敢在少林寺山门口会起盟来?”冯慕平道:“难道是因为玄感大师的事而想对少林报复?”冯神通道:“不,当年玄感师伯和他不打不相识,私下还结为好友呢。”冯慕平道:“那到底是为什么?”冯神通道:“我也不清楚,此事关系重大,大师,我们看看去。”冯慕平道:“咱们有要事在身,还是莫去的好。”冯神通道:“这伙人是冲少林来的那决然无疑,我受师门重恩,焉能袖手旁观,再说我们正要去少林,若少林有变故,也须早些知道为好。”冯慕平想了想,道:“也好,反正咱们都是和尚,只说是本寺的僧人就是,但切不可显露武功。”冯神通道:“在下废人一个,想显露也怕是不能。”
两人收拾一番,都没带兵刃,悄悄掩门而出,才过中门,就听后院喧闹一片,劝酒声,说笑声,呼兄唤弟声,二人沿着墙根往里走,忽听有人喝道:“兀那两个秃驴,鬼鬼祟祟干什么?”二人一惊,见左侧黑暗处走出一瘦长汉子,狗舌脸,三角眼,相貌甚是丑恶唐壁。
冯神通故作害怕,道:“小的,小的,想去后院住处取些,些东西唐壁。”那汉子渐渐走近,扫了冯慕平一眼,顿觉心慰:我那婆娘老说老子是天下第一丑,看来此言大大差矣。又见二人面生,疑心大起:“你们叫什么名字?”冯神通知道龙潭寺法号乃按“广,大,智,慧”排列,合十道:“小僧智圆,这是我师兄智方。”那汉子一瞪眼:“他又不是哑巴,用得着你老抢着替他说。”冯神通结结巴巴道:“回大爷,我师兄他就是哑巴。”那人心道:又丑又哑,怪不得当了和尚,可怜可怜。口中道:“这地方不是你们来的,快走。”说着伸手一推二人。
他这一推,手上暗含三分力道,要试试两人底细,冯神通内力尽失,自然应手而倒,冯慕平看他出手已知其用意,他内力无晦无色,神念间亦是毫无抵挡,一跤倒地唐壁。两人故作害怕,不敢抱怨,爬起就走。那人喝道:“回来!”两人慌忙回来,那人道:“里面搬酒运菜的人手正好不够,你们也去帮帮忙,侍侯好了,自然有赏。”冯神通二目放光,道:“是,是。”二人屁颠屁颠进了后院。
一进后院,顿时吓了一跳,这后院本是全寺僧人演法之所,有二亩地大小,此刻中间燃了一堆篝火,四下全是人头,东一堆,西一堆,有人谈笑,有人骂娘,周围十几个和尚来往穿梭,冯慕平二人低头夹在其中,却也无人过问唐壁。过了约有个把时辰,众豪渐渐心焦。
东首忽战起一铁塔般壮汉,手持酒碗,大声嚷道:“关大刀,你说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先人板板,你可骗老子,老子忙着呢唐壁。”那关大刀是个红脸老者,坐在南首正和金生光攀谈,闻言笑道:“你能有什么急事?”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薛寨主前几天刚纳了第七房小妾,听说是梨花院的温香玉,这暖玉在怀,难免忙了。”众豪哈哈大笑。
那薛寨主急道:“扯淡,李大头,闭上你的鸟嘴唐壁。”旁边一人道:“李大哥净胡扯,哪有什么梨花院的姑娘。”那薛寨主喜道:“魏兄弟,还是你知兄弟为人。”那魏兄弟道:“那是,那是,温香玉是荷花院的,怎么会是梨花院呢,再说也不是第七房,实乃第九房也。”众人益发狂笑,那薛寨主大忿,就要找“熟知其为人”的魏兄弟算帐。
他步子迈得甚急,手中酒碗微倾,却溅了旁边一绿袍汉子脸上几点,那汉子勃然,喝道:“兀那厮,瞎了眼睛不成?”那薛寨主本是火暴脾气,闻言大怒,一拳打了过去:“操你个先人板板,说什么呢?”那汉子纹丝不动,脚下悠出一腿,正踢在那薛寨主肋下,那薛寨主“哎呀”一声,跌翻出去,这院里到处是人,难免又磕碰到几个,周围一阵大乱,纷纷喝骂,那魏兄弟是那薛寨主死党,见薛寨主吃亏,拔刀就冲了过来唐壁。
那关大刀忙过来拦住,道:“大敌当前,你们怎么动不动就自相残杀,各位算算,来这才七天,可大架小架都打了三四十场唐壁。”薛寨主嚷道:“关大刀,你都在这呢,是那厮先骂人的,老子可没招惹他。”那绿袍汉子冷笑一声。关大刀道:“满天星,老夫说句不中听的话,这事原是你做错了,薛兄弟又不是故意的,你何必下此重手。”那绿袍汉子脸色一变,道:“老子做事从不知什么重手轻手,关大刀,我敬你上了几分年纪,少对老子指指点点。”关大刀一张红脸涨得发紫,有待发作,可又知道自己绝不是对方敌手。
那金生光过来喝道:“老又怎么样,我们闯荡江湖,你还穿开裆裤呢,怎么,难道还想教训老人不成?”满天星哪敢招惹他,哼了声不说话,关大刀胆气一壮,正要说话,前院突脚步涌动,有人高声道:“凤大哥到了,凤大哥到了!”众人连忙收了刀剑,左右一分,让进一条大汉,这人五十岁不到,身形魁梧,龙行虎步,气宇轩昂,冯慕平暗赞:好汉子,看来黑道上英雄亦是不少唐壁。
凤栖桐走到院中,扫目四看,低声道:“怎么了?”关大刀不敢隐瞒,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凤栖桐皱眉道:“满天星,这事你就不该了唐壁。”满天星忙低头道:“是,凤大哥。”凤栖桐道:“你既知错了,还不向薛兄弟陪个不是。”满天星不敢分说,忙斟了碗酒,双手奉给那薛寨主,凤栖桐道:“男子汉难免有些磕磕碰碰,都是义气男儿,一碗酒喝了就往了他妈的什么旧怨,若是喋喋不休,那就是娘们了。”众人齐笑,那薛寨主忙接酒喝了,众人大笑中纷纷回座。
有人给凤栖桐端过酒,凤栖桐接过,举碗道:“各位弟兄,咱们本该是三年一聚,这是因有大事,不得不提前聚盟,却是有扰各位了,凤某这里先告罪了唐壁。”说着,一饮而尽,众豪齐声道:“凤大哥客气了。”都把酒干了。凤栖桐道:“闲话也就不多说了,事情大伙可能已有所耳闻,不过还请关兄弟再说一下。”
关大刀忙起身道:“凤大哥说了,闲话不多说,相信大伙都知道,魔教要大举进犯少林了唐壁。”冯慕平冯神通二人都是大惊,听关大刀道:“据说事情是本月初四发生的,那天少林寺来了个不速之客,口口声声要见少林方丈龙晋,知客僧人问他何事,他只是不说,后来知客堂首座玄静亲自来了,那人方说是奉命来给龙晋送信的,玄静问他奉谁之命,所为何事,那人又闭口不言,玄静说替他转交,那人也不同意,玄静无奈,只好回复龙晋,龙晋老和尚倒好涵养,居然亲自见了他,等看了信,顿时大惊,原来那信竟是魔教教主唐壁写的,说是定于本月二十九来少林拜山。
龙晋问那人具体事宜,那厮却说自己只是个送信的下人,别的什么也不知道唐壁。当时恼了罗汉堂的玄休,出手想拿住那人,谁知那下书人看似貌不惊人,但玄休连出十二招‘大擒拿手’竟奈何不了对方,当时龙晋和尚喝住玄休,吩咐将那厮放走。“冯神通心道:我玄休师叔的大擒拿手寺中第一,怎么制不住个下书人?若真是如此,魔教真不可小瞧。
关大刀道:“后来少林寺内作何准备,那就不得而知唐壁。本月初八,新平的宗南山来少林报讯,说是初五魔教血洗了灵风山庄,全庄上下百余口全死在魔教手下,只逃出这宗南山,宗南山是少林俗家弟子,据他说,是夜来袭的只有十三人,扬言要将少林寺改成魔教的河南分舵,还说什么让龙晋和尚继续当舵主。”冯神通听了,气往上冲,众豪也纷纷摇头,觉得魔教实在猖獗的太厉害,唯冯慕平新忖:我数月前还和义兄见过面,怎么没听他说起此事,摩尼教是跋扈,但也不至于此,此事断然有鬼,十有八九是安禄山手下捣的鬼,只不知二弟是否也在其中?
关大刀续道:“本月初九,少林寺大撒英雄贴,邀请武林白道高手来少林助拳,少林寺声望何等之高,自然一呼百应,自初九日,就有人陆续来到,少林寺考虑到寺中居住不便,便在山脚下的登封县包了三家客栈,接待来助拳的好汉,听说到今日为止,三家客栈已早早住满,后来又加了四家客栈才住下,这一路上还有人不断赶来,到时只怕也要象咱们一样,挤到这破庙来住唐壁。”他说完坐下,底下一片轻声议论。
忽一人站起道:“不知在座的各位弟兄有谁接到英雄贴没有?”无人答话,关大刀望了望凤栖桐,道:“龙晋邀请的都是武林白道,没请咱们唐壁。”那人打了个哈哈,道:“那咱们操这份子闲心干什么?”众豪一阵沉默。凤栖桐道:“胡庄主,有话尽管说,都是自家兄弟。”
那胡庄主道:“既然凤大哥说了,那我老胡也不绕弯弯,这少林寺本不是什么好鸟,明明是一群和尚,常说什么与世无争,可这些年武林中哪件事,他们不是明里暗里得插手,更可气的是一群狗腿子,仗着和少林寺有这七弯八拐的亲,便横眉竖眼,拿腔作调,在座的弟兄没少受他们的气,这伙秃驴早该让魔教给杀个干净唐壁。”他一说,顿时有数十人应道,“不错,胡庄主说的极是。”“少林秃驴早该都去喂他妈的王八。”
哗声中,一人站起道:“少林寺不是什么好东西,可难道魔教就是什么好货色不成?”他声音不大,但在众人喧哗中却听得字字真切唐壁。众豪一时静下,听那人续道:“各位都知道,魔教肆虐中原百有余年,远的不说,就说这三十年,中原武林死在魔教手下的就有数百人之多,少林寺好说歹说也是中原武林的一份子,关起门来都是自家事。可魔教信奉妖神,行事乖张,杀戮无常,若是让魔教灭了少林,那中原武林就永无宁日了。”
那胡庄主一听,怒道:“辛帮主,你怎么替少林说起话来了?”那辛帮主道:“岂敢,在下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唐壁。”旁边金生光道:“辛帮主所演甚是,老夫久居西北,颇知魔教行事,可谓是睚眦必报,但凡做事就必斩草除根,一人与之为难,则师门,亲戚,朋友全都无幸。若是让他们入主中原,那兄弟们的日子就越发难过了。”人群中不少人连连称是。
那胡庄主冷笑道:“魔教行事是狠了点,但也一向敢作敢当,凭刀把子说话,不似中原所谓的名门正派,口里是仁义道德,背后却阴谋诡计,无所不用,再说咱们绿林盟在少林寺眼里和魔教也一样是邪魔外道,辛老大,你什么时候反了性,要做好人了?”那辛帮主未及答话,那胡庄主已道:“我知道,你不过是因为你老子死在魔教手里,才这般说话唐壁。”那辛帮主怒道:“先父是惨死在魔教之手,可好歹是为中原武林尽力,胡庄主,你儿子死在少林僧人手下,又为哪般?”那胡庄主亦涨红脸皮,喝道:“姓辛的,你今天是想找我胡某的搬头不是?”原来他儿子却是因强占民女,被过往的一少林僧人失手打死。
凤栖桐见两派越说越僵,忙挥手喝道:“都别嘈嘈!”众人叫凤老大发怒,都不敢再争辩唐壁。凤栖桐转头向西道:“闻先生,你怎么说?”那闻先生是个中年文士,坐在一堆跨刀扛棒的粗鲁汉子中甚是不合眼,他一直跌坐不言,听凤栖桐问话,忙起身拱手道:“闻某能有什么话说,但凭凤大哥吩咐就是。”凤栖桐笑道:“闻先生,你过谦了,大名鼎鼎的智多星,凤某正想听听你的高论。”
闻先生其实复姓闻人,单名达,素有“智囊”之称,道:“不敢当,既然凤大哥问到小弟,小弟也胡扯几句,说实话,在下对此事颇有疑惑唐壁。”凤栖桐道:“请讲。”闻人达道:“魔教开宗立派已是一百多年,期间高手辈出,尤其是五十年前常起当教主的时候,他号称天下第一剑客,手下的四大长老如刀魔欧阳盾者都是武林绝顶高手,那时魔教势力最盛,可也不敢上少林找茬,常起死后,魔教势力大衰,张问鼎虽侥幸盗了《南华真经》,可后来不也命丧荒山,魔教益发弱了,如今的唐壁名不见经传,而且此距张问鼎之死不过十年,魔教休养生息尚来不及,怎敢向少林叫战?”
凤栖桐道:“闻先生之意是有人假冒魔教之名行事?”闻人达道:“在下确有此疑,听说数月前的洛阳大会,就是有名冒魔教之名为紫鲸帮撑腰,不过,话说回来,龙门帮实力还没法和少林寺相比,少林寺有弟子三千,其中半数都是好手,更有十数位老和尚乃江湖绝顶高手,除了魔教,却也没哪个有胆子敢向他们叫阵唐壁。”金生光道:“闻先生,你越说我越糊涂,那到底是不是魔教呢?”
闻人达道:“这个,其实我也不清楚唐壁。”那薛寨主不耐道:“想这些干什么,你且说咱们是帮哪一边就是。”闻人达道:“不,这其中大有干系。若是魔教倒也罢了,若不是,那咱们可就大有麻烦了。”那薛寨主奇道:“咱们?咱们有什么麻烦?”闻人达道:“薛寨主,若你是少林方丈,接到信会怎么想?”薛寨主一摊手道:“这有什么好想,约齐人手和魔教开打呗!”
闻人达道:“不,龙晋和尚是精细人,少林和魔教结缘颇深,故此他们对魔教的底细也知道得十分清楚,也料想得到魔教实力大损,怎么敢对少林发难,这其中会不会有鬼?如果不是魔教,那会是谁,江湖上还有哪个盟派与少林不和,又有能力与少林作对呢?”金生光双目放光,道:“哎呀,那数来数去,就只有咱们绿林盟了,难道是有人想挑拨我们和少林火拼?”闻人达道:“咱们现在十三路的绿林兄弟都来了,又聚在太室山脚下,只怕少林寺的疑心就更重了唐壁。”
凤栖桐叹气道:“凤某也一直这么想,闻先生,你看咱们该如何应付?”闻人达道:“现在若派人上少林去解说,只怕反被人当作刺客,不如派人去登封客栈,现在中原白道英雄都聚在那里,咱们把来意说名,他们肯定会转告少林唐壁。”那胡庄主大叫:“跟他们说个屁,难道咱们还真帮少林秃驴不成?”凤栖桐大怒,喝道:“胡老六,帮谁不帮谁还轮不到你说话,给我闭嘴!”那胡庄主一颤,连忙退下。
凤栖桐道:“不瞒各位兄弟,凤某之所以来迟,就是先到登封客栈去了一趟,我也见过余含山,严庆之等人,说明来意,看他们意思,对咱们确有疑心呀,不过咱们在这呆了七天,少林寺一直没来过问,看来他们也拿不准唐壁。”闻人达道:“少林寺一向傲气,骨头里瞧不起咱们,他们只怕还是有七成相信真是魔教,不过,等过了二十九,魔教没来的话,那咱们就难脱干系,好在凤大哥已知会过他们,凤大哥的为人少林寺和中原白道都信得过。”
凤栖桐道:“闻先生抬举我了,此事暂且不论,若真是魔教,那咱们当帮谁?”闻人达沉吟道:“魔教,少林都和咱们有怨,这个帮谁我在下不好说,最好是装作不知道,管他谁灭了谁,可咱们又来了,到时若袖手旁观,那也不妥,这个,这个,还真不好说唐壁。”凤栖桐道:“我也后悔发了百旗令,可事已至此,闻先生,你但说说你的想法。”
闻人达道:“若是魔教灭了少林,那就是中原武林第一大势力,魔教行事向来是顺者昌,逆者亡,到时咱们绿林盟只怕要被他们吞并,说不定被划为他们旗下一个分堂,弟兄们都是悠闲惯了的,那时就不好过了,而若少林打赢了魔教,他们毕竟都是一伙出家和尚,没什么野心,少林寺念咱们出力,日子该会比现在还好过一点唐壁。”金生光道:“闻先生说的不错,少林寺好说也是汉人,那摩尼教乃异族人,咱们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帮外人打自己人吧?”众豪纷纷点头。
凤栖桐喜道:“金老哥和闻先生所言甚是,咱们也不说什么帮少林寺,只是魔教入侵中原,咱们绿林盟自行和他们见阵,凤某想,暂且抛开和少林及中原白道的恩怨,一起对抗魔教,不知各位弟兄意下如何?”众豪齐声道:“愿奉大哥号令唐壁。”
叫声未落,忽闻一声响亮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群豪都是一怔,凤栖桐高声道:“何方高人?”冯神通心中一动,抬头见院门缓缓走进一个白衣老僧,不禁激动,一句师父差点叫了出来唐壁。凤栖桐抱拳道:“原来是玄慧大师,失迎了。”玄慧道:“贫僧来得冒昧,还请凤先生恕罪。”凤栖桐道:“大师客气,里面请。”
玄慧走进院中,四下合十见礼,道:“贫僧适才听了凤七先生的话,实乃少林之福,亦中原武林之福唐壁。”凤栖桐道:“大师言重!请,不过我们绿林盟都是席地论事,却是怠慢了,来人,给大师搬把椅子来。”玄慧忙道:“不必,不必,贫僧奉方丈法旨,说一两句话就走。”凤栖桐道:“哦?不知龙晋大师有何见谕?”玄慧道:“岂敢,方丈是吩咐贫僧来求凤七先生一件事。”
金生光道:“魔教乃我中原武林之公敌,大伙正该一力对外,何必言求?”玄慧皱眉道:“不是,不是唐壁。”关大刀惊道:“难道魔教已经下手了?”玄慧道:“也不是,也不是。”凤栖桐道:“大师有话但说无妨,都是自家弟兄,难道大师还怕我们中有魔教奸细不成?”玄慧道:“也不是,也不是。”群豪中有人不耐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倒是自己说呀。”
玄慧道:“是,施主责怪的是唐壁。敝寺上下对诸位并无相疑之意,方丈师叔听说各位英雄前来助拳,深感大德,此事成与不成少林上下都承各位的好意。不过,方丈师叔说了,魔教此行只为少林,却不想拖累各位英雄,因此派老僧前来,请诸位不要插手为好。”
群豪都是一愣,凤栖桐道:“方丈大师的厚意凤某心领了,不过魔教肆虐,凡我中原习武之人,无不义愤,此行不光是为少林,亦是为天下武林唐壁。”玄慧道:“是,是,凤先生所言甚是,只是方丈大师曾道,我少林实乃修行僧人,不该把名利二字放在心上,魔教要和我们争这天下第一门派的虚名,咱们让给他就是,他们若是要血洗少林,那咱们只能以死护寺。若是各位施主要插手此事,人多事杂,反不好调度。”
话才说完,人群中一人冷笑道:“你这老和尚无非想说少林寺实力强大,区区魔教足以应付,用不着咱们小虾小蟹来攒鸡毛凑胆子唐壁。”旁边一人道:“樊老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瞧不起咱们倒是其次,只怕更多的是不放心咱们,怕咱们趁乱闹事,或者和魔教里应外合,所以才急急的来哄走咱们。”群豪一阵喧闹,均觉不忿。
玄慧道:“不敢,不敢,敝寺实是怕魔教凶恶,连累诸位唐壁。”那樊老弟喝道:“是吗?老和尚要赶走咱们,是不是也要把登封客栈的人赶走,以免连累无辜。”玄慧道:“登封客栈的人乃少林支派,急于师难,故此前来,和诸位不同。”
一人道:“扯淡,登封客栈几百号人,其中少林支派的人还不到一成,其他的人与你们少林何干?”有人道:“分明是瞧不起咱们唐壁。”“他奶奶的,咱们好心好意来帮他,他们倒不领情,真是把自己的热脸蛋往人家冷屁股上凑。”
玄慧合十道:“阿弥陀佛,登封客栈里除了少林支派外,其他诸位大侠都是接少林英雄贴而来,与各位施主不同唐壁。”此言一出,众论更是哗然,有人冷笑,有人破口大骂,更有人抽家伙就想动手。冯神通见师父处境不妙,忙附到冯慕平耳边道:“铁大师………”冯慕平点头悄声道:“我省得,事若有变,我当助大师一臂之力。”
凤栖桐一直板着脸,忽挥手道:“大师的意思凤某明白,不过凤某担保,我绿林盟确是一心来助少林御敌的,既然少林信不过我们,那我们也决不踏入少林寺一步唐壁。”玄慧迟疑道:“这,方丈的法旨是希望各位退下太室山,三回原籍为好。”
那樊老弟名博,乃常山乌雀山大盗,性格暴躁,一听这话,勃然大怒,起身骂道:“老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皇帝老子的圣旨都管不着,何况什么方丈法旨唐壁。”数十人齐声应和,“对,樊寨主说得是!”“太室山都不是他们少林寺家的,凭什么要赶咱们?”闻人达忽道:“凤大哥,既然少林不领咱们好意,咱们何苦还在这里,不如回去算了,这也是他们少林寺自己说的,若不敌魔教,也与咱们无干。”
凤栖桐沉默半响,忽长叹一声:“话说到这个份上,咱们本无脸留下,但我等亦是中原武林中人,焉能坐视魔教猖獗,凤某只知道咱们是来打魔教的,与少林再无瓜葛,玄慧大师,你回去唐壁。”说着,作势送客。冯慕平心道:这凤栖桐大义分明,确是条汉子,相比之下,少林寺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玄慧亦是好生为难,踌躇良久,忽道:“凤先生,不如咱们来打个赌如何?”凤栖桐一愣道:“打赌?打什么赌?”玄慧道:“贫僧以三掌为限,赌凤先生你接不住我三掌唐壁。”此言一出,群豪都是一呆,紧接着一阵哄笑。凤栖桐却没笑,凛然道:“哦?那大师的赌约又是什么?”玄慧道:“若凤先生接住贫僧三掌,那去留自便,少林寺绝不干涉,若是接不住,就烦劳各位散去。”
冯神通一听,大觉不妥,他拜在玄慧门下十余年,师父的武功他十分了解,在寺中虽也是高手,但比之玄感师伯还稍有不如,当年玄感就曾败于凤栖桐,师父要三招击败凤栖桐,那实是难如登天唐壁。冯慕平亦道:看这玄慧和尚的架势,内力确是深厚,不过和凤栖桐相比,只怕还是差了几分,若光以掌力而言,这老和尚绝赢不了凤七,不过少林掌法冠绝天下,说不定有什么神妙招式,可一击而定。
凤栖桐哈哈一笑:“真是怪事,凤某居然要打着闹着求别人接受自己帮忙,哈哈,大义所在,凤某不得不为,久闻玄慧大师的千手如来掌天下无双,今日凤某就领教一下唐壁。”说着,一弹手,袍袖生风,中间众豪顿时让出一丈见方的空地。
玄慧道:“不,贫僧不与凤先生比掌法,咱们只比掌力唐壁。”冯慕平一听,顿时大讶,这老和尚莫非得了失心疯,要么,难道他内力已经反朴归真,我竟看走了眼?凤栖桐亦是一怔,忽断然道:“好,就比掌力,若是咱们打了平手,又当何论?”玄慧微笑道:“若是平手,也算贫僧输了。”樊博怒笑道:“少林和尚可自大得紧。”闻人达却眉头紧锁,吩咐人四下把守,又叫人把周遭都搜视了一遍,冯慕平等诸般杂役和尚都被挡在院墙边,距凤栖桐有十几丈远,却是发暗器也够不着。冯慕平暗道:这闻人达心思慎密,若老和尚一旦有难,我可救应不上。看了冯神通一眼,冯神通亦是焦急,可又不得不让在一边,好在二人也不是生死相搏。
凤栖桐左手垂于腰际三寸下,右手轻轻扬起,道:“大师,请了唐壁。”玄慧却不作势,合十道:“凤先生请。”凤栖桐知他自恃辈分,绝不肯先行发招,道声:“那凤某昝先了。”脸上紫气一现,右掌轻轻拍到,他一掌拍出,远处的冯慕平心里暗喝了声彩,他虽不识这是什么掌法,但见这掌凝重含蕴,玄慧大师此刻左足微侧,右掌合十,身子重心微微偏右,凤栖桐一掌正击在这空隙处,举手间便占住先机,那可是极高明的功夫。
玄慧道:“好掌法唐壁。”右掌一立,两人手掌已碰在一起,“砰”的微响,玄慧立足不稳,退了两步,周围群豪彩声大作,冯慕平却看出玄慧吃亏在被凤栖桐占了先手,掌力上其实并未分出高下,但显然凤栖桐也未尽全力。凤栖桐道:“这掌是在下占了便宜,大师手下留情了。”玄慧皱眉道:“凤先生掌力之强实出贫僧意料,贫僧若不出全力,只怕是抵挡不住了,这个,却是难办。”凤栖桐明白他的意思,却是怕出全力,双方难免有所死伤,长笑一声道:“凤某若是死在少林高僧手下,也不算辱没,第二掌,请!”说着,大喝一声,平地一震,喝声中凤栖桐含胸拔背,右掌生风,疾劈过来,这掌才是他的平生绝学“大劈挂手”,中原善于掌法的,除了少林,华山僧道两家外,便以子虚谷“摧心掌”,龙门帮的“大风云手”和凤家的“大劈挂手”为最,至于谁高谁低,黑白两道自然分说不一。
凤栖桐这掌又快又重,却不含任何变化,显是遵从约定,只比掌力,不比掌法,玄慧后退一步,接了一掌,无声无息中二人各退了四步唐壁。冯神通和冯慕平都好生怪异。冯神通心道:师父教我千手如来掌时曾说,此掌法乃佛门护法降魔之学,精进无畏,但凡出招,有进无退,怎么师父接招时要退上一步?冯慕平想的却是另一方面:凤栖桐这掌气势虽大,但其实未出全力,顶多用了七成力,此人功力之深,只怕尚在严庆之之上,可和萧中青先生一比高下了。这玄慧禅师看似轻描淡写,但却已出全力,如此看来,光论掌力,这玄慧并非凤栖桐敌手,却不知这第三掌还怎么比?
玄慧呼了口气,道:“凤七先生的大劈挂手果然了得,只怕尚在令尊之上唐壁。”凤栖桐道:“在下哪敢仰望家父之万一。”玄慧叹了口气,似乎十分为难,好半天才道:“凤先生武功之高深出贫僧意表,这第三掌若老僧不出全力,只怕接不下,若出全力,只怕难免有所伤亡,却对不起凤老先生了。”
冯慕平大奇,这话若出自凤七之口,倒也说得通,怎么老和尚反说此话,难道他真有什么神功?凤栖桐也呆了半响,周围群豪忍不住纷纷出口呵斥,也有人没说话,少林威名震慑天下,若说达摩院首座击败绿林盟盟主,那也绝非什么异事唐壁。
凤栖桐道:“大师不必客气,请吧!”左脚往外斜跨半步,竖掌平胸,却是用了一招守势,冯慕平心道:看来凤栖桐并不想伤这老和尚,他也知道这老和尚不过说说大话充面子唐壁。玄慧长叹,“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他一直以右掌对敌,这时却扬起左手,轻轻拍了过来,凤栖桐一吸气,两人手掌一碰,玄慧如遭电击,身子急颤,连退了八九步。冯神通大惊,就要冲上去,冯慕平忙扯住他,低声道:“没事。”
玄慧已站住脚,低头合十,群豪一阵大笑,凤栖桐道:“多谢大师手下留…….”“情”字未出口,忽脸色剧变,手指点指:“你,你……..”“砰”的仰天摔倒,旁边的闻人达,金生光,关大刀等人慌忙扶住他,却见凤栖桐目突口张,竟是死了唐壁。
群豪大乱,有人过来探看凤栖桐,有人过去要拦下玄慧,却听玄慧叹道:“善哉,善哉!”一拂袖,一道白影已跃上墙头,群豪中数十人抢出,纷纷喝道,“别让他走了唐壁。”“拦住他。”冯神通急道:“铁大师…….”冯慕平道:“我知道。”一晃身,从人群中挤过,顺手已抽了旁边一人腰间的长剑,追了出去。院子里也是乱哄哄一片,冯慕平身法又高明,却是谁也没注意到他。
一轮弯月当空,照得大地清朗唐壁。龙潭寺又处在荒岭,四野并无屏障,玄慧白色瘦高的身形在月色下一清二楚,但见他僧袍鼓动,步伐一飘一摆,姿势虽不好看,但一飘一摆就是七尺,眨眼间已在数十丈外。冯慕平背上忽涌起一股寒意:这身法似乎在哪见过?
黑道群豪叱呵追赶,一盏茶功夫,轻功立见高下,玄慧一路领先,后面十丈内除了冯慕平,还有三人,一个是常山樊博,另二人一个黑衣,一个青衣唐壁。余下诸豪都渐渐甩在后面,距离最近的也有半里之遥。急奔中的玄慧忽一止步,回头道:“贫僧一时失手,几位何必苦苦相逼?”樊博喝道:“老秃驴,纳命来!”大刀出鞘,疾劈过来,刀未及身 ,后面“嗤嗤”,劲风破空,却是那青衣汉子远远发了四枚菩提子。
玄慧错步让开单刀,右手僧袍一卷,四枚菩提子已被他收去唐壁。那黑衣汉子亦然赶到,他不使兵器,双掌鹰爪,扣拿玄慧腰盘,冯慕平也后一步赶到,他却没出手,只驻目旁观。月光下,三俗一僧眨眼间已拆了十几招,后面诸人喊杀渐近,玄慧喝道:“失陪了。”双掌平推,樊博觉劲风逼面,慌忙回刀护身,那黑衣汉子双掌连环扣拿,忽地双脚腾空踢出,气势凌厉。
玄慧哼了一声,右掌避住樊博,左掌忽地化爪,闪电般扣住那黑衣汉子足踝,用力一甩,那黑衣汉子一声大叫,身子翻滚出三丈之外,一动不动,显是死了,后面那青衣汉子惊怒交崩,厉喝道:“好个有道高僧!”右手一扬,数百枚钢针“漫天花雨”洒出,月光下蔚为奇观,那汉子右手一扬,左足虚踢,“噌”的一声,一道凤尾镖从靴底疾射而出,直奔玄慧面门唐壁。冯慕平心道:这厮和上次暗算自己的“千臂灵猿”侯健只怕是同门中人,不过这青衣汉子却是凭机簧之力,却稍逊侯健三分。
玄慧见针雨漫空,躲无处躲,大喝一声,右掌十成力道拍出,一道气墙涌出,正面的樊博不敢撄其锋芒,急忙就地一滚,但肩上已被掌风扫中,一阵酸麻,满空的金针也纷纷落地,但那凤尾镖却破气而出,飞到玄慧面门,玄慧匆忙间左手中指一弹,那凤尾镖反势飞回,其速快了数倍,那青衣汉子措不及防,狂叫一声,凤尾镖已射中左眼,直没入脑,那汉子叫声甫断,扑倒在地,立时身亡唐壁。
樊博一腔愤怒早化为惊诧,见玄慧朝自己奔来,忙提刀横扫,但右臂一阵疼痛,刀才砍出半尺,就垂了下来,眼见玄慧右手二指插向自己眼睛,心中大叫:我命休矣!就在这电火闪烁之际,旁边忽冲过一人,如鬼似魅,一把抓住樊博衣领,硬生生将他拉开二尺唐壁。
玄慧吃了一惊,见来者正是方才负手观战的丑和尚,他是行家,见冯慕平露的这手大是非易,后面喊杀已近,双掌击出,冯慕平不敢硬接,拉着樊博退了四尺,玄慧已飞身去远,樊博惊魂甫定,道:“多谢…….”抬头见冯慕平面貌丑怪,剩下的话又说不出了唐壁。冯慕平低声道:“这人是假冒的玄慧,你回去告诉闻人达。”说着,身形一闪,已追了出去。
在龙潭寺第一次听关大刀说起魔教要攻打少林寺时,冯慕平就有五分不信,自己三个月前曾见过义兄,根本未听他提及此事,就是他不便泄露如此大事,但闻人达已说得明白,魔教实力大衰,目下休养生息还来不及呢,哪有力气为难少林寺唐壁。
玄慧初来时,冯慕平也不疑他,但他明明内力不如凤栖桐,如何三掌却打死了这黑道第一好手,若真是掌力击死,那凤栖桐必定口中狂喷鲜血,但凤栖桐却是轻松的说了句话后才忽然暴毙,这分明是中了极厉害的毒药唐壁。少林寺不用暗器,不用毒药,天下共知,身为达摩院首座的玄慧绝不会贪一时之利而令少林清誉有损,如此看,这玄慧和尚十有八九是假冒的。
但这厮的易容术,换声术却是极为高妙,群豪中不少人都见过这位少林达摩院首座,更有冯神通,乃玄慧得意高徒,在其门下十五年,也看不出破绽,这等易容变声术冯慕平生平只见过三个,一个是冰儿,一个是昔日河阳帮豹子堂堂主时悦,另一个就是差点害死他,后来死在林扬手下的“千面人屠”,而这眼前的“假玄慧”轻功,武功,毒功均在“千面人屠”之上,那自然是他的半个师父,毒神的哥哥,绰号“毒王”的阿史那承祖唐壁。
这个环节一想通,其它的事顿时迎刃而解,想一举灭了少林的必是野心勃勃的安禄山,他起兵在即,而少林寺地处中原腹心,盘根错节,支派众多,连皇帝身边的大内侍卫都有少林门人,而少林寺也颇受朝廷礼重,大唐初年,少林寺曾助朝廷平乱,有“十三棍僧救唐王”的佳话,当时昙宗还被封为大将军唐壁。安禄山想象收买紫鲸帮般收买少林寺那是千难万难,剩下的法子就只有一举灭之。而少林寺高手众多,硬拼不是良策,阴谋诡计自然要用上一些,而派假玄慧杀了凤栖桐就是一招妙棋,如此绿林盟岂能和少林寺善罢甘休,双方一场混战,安禄山自可坐收渔翁之利。
冯慕平心忌阿史那承祖的毒功,而且他也想借机寻到其巢穴,看看此行是否是二弟率领唐壁。当下只远远尾随那假玄慧,二人一追一赶,不一会已翻过太室山,前面一片黑乎乎树林,假玄慧脚下加急,白影一晃,已没入树林。
冯慕平慢慢走近,他凝集内力,灵台一片清宁,周围虫鸣叶落历历在耳,听左侧虫鸣突地一静,知是那假玄慧藏身于厮唐壁。当下搔头故作疑惑,四下张望,却朝右边树林奔去,他一入林子,故意大踏步一路寻去,走了约有三四十丈,已入林子深处,伸手不见五指,冯慕平忽地伏下,悄悄除下身上僧袍,包在足下,悄无声息地朝左侧绕去,他步子迈得极大,但每一步均气定神闲,调息得龙虎相济方才落脚。
行了足足一盏茶功夫,突听左后侧一声微响,如落叶坠地,冯慕平忙凝神不动,那若有若无的声响渐渐从身边过去,相距不过一丈,冯慕平凝集目力,却什么也看不清楚唐壁。等声响去远,冯慕平方轻舒了一口气,周身放松,轻蹑而去,他每一步起脚落脚均与对方一致,料想那假玄慧虽内力深厚,耳力聪敏,亦只能听到自己脚步声,绝发现不了后面有人追踪。
行有多时,前面脚步忽地加急,林子渐渐稀疏,假玄慧施展轻功急奔向北,冯慕平一路远远跟踪,片刻间,前面一处禅院,那假玄慧闪身进了寺院唐壁。冯慕平等了一下,见四下无人,方轻轻靠近,见寺院上题着“法王寺”三字,心道:这嵩山上怎这么多和尚庙。绕着寺院行了一圈,见无异常,方提气跃了进去,上了屋顶,伏瓦沟四下探望,却见西侧厢房一动不动站着四名黑衣大汉,若非月色当空,根本看不出来,那屋子一灯如豆,隐有人语,苦于相距甚远,听不分明。
冯慕平瞅好防卫,跃下地,从寺后绕进,翻屋跃舍,来到刚才有灯光的屋顶,提了十二个小心,不敢走动,只伏身寸进,把耳朵贴在瓦片上,屋中之声,已清晰可闻唐壁。只听一个声音兴奋道:“妙极,妙极,凤栖桐这一死,少林寺可要头大如斗了。”冯慕平恼怒万分,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二弟安庆绪,想不到率人来攻少林寺的还是他,那先前的话竟是骗自己的,看来上次“千面人屠”来杀冰儿的也多半是他差遣。
一人道:“少千岁妙算如神,少林寺转眼即灭唐壁。”却是“四杰”之一的张通儒。安庆绪道:“不,张先生切莫小看了少林寺,即使绿林盟与少林寺翻脸,凭他们恐怕还动摇不了少林寺几百年的根基。”张通儒道:“是,少千岁筹划如一,变化在心,必有厉害的后招。”安庆绪道:“后招自然要有,张先生,你也以智谋见许,不知有何高见?”
张通儒不说话唐壁,显是在考虑,过了一会,道:“不如咱们静观其变,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再向少林下手?”安庆绪笑道:“哈哈,这就是张先生的主意?绿林盟虽说能伤得了少林寺一些元气,但还动不了他们根本,再说咱们本是下的是快棋,若等几天,黑白两道难免有智谋之士看出那玄慧是假的,那时又有何利可趁?”
张通儒甚是惭愧,道:“那不如故技重施,再让毒大师去杀了白道几个厉害人物,黑白两道齐攻少林,那少林寺只怕就吃不消了唐壁。”屋上的冯慕平心道:此计臭极,显是那张通儒故意瞎扯,给安庆绪凑趣,看来这人能当上四杰之一,倒不完全是凭武功。安庆绪哈哈大笑:“白道和少林向来气息相通,又都受少林邀请而来,此计从何用起?”张通儒垂手道:“这个,属下愚笨,却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了。”
安庆绪道:“事不宜迟,还要劳重毒大师唐壁。”一人道:“请少千岁差遣。”声音尖利,也不知是不是他阿史那承祖的本来声音。安庆绪一拍手,门“吱”的一声响,一人道:“小僧觉信见过少千岁。”安庆绪道:“免了,觉信,你在少林寺多少年了,所司何职?”觉信道:“小人在少林已十年了,现是香积厨的主事。”安庆绪道:“十年,恩,难为你了,以后就呆在我身边吧,等回了范阳,再行升赏。”觉信道:“多谢少千岁。”冯慕平心叹:安禄山处心积虑,居然十年前就在少林安插了奸细。
安庆绪道:“毒大师,你即刻扮成觉信的样子回少林寺,在早膳中下毒,少林寺的膳食都有药王院的僧人查点,你须下得高明,看不出,嗅不出,查不出,这药须要慢性,最好等绿林盟和少林寺的人打起来再发作唐壁。”只听觉信的声音道:“属下明白。”安庆绪哈哈大笑:“大师之技果然神乎其神。”笑声甚是欢畅,又道:“大师这就和觉信下去吧,问问他香积厨的事务,免露马脚。”二人告退下去。安庆绪道:“张先生,你速将各处人手召集,准备明日攻打少林寺。”张通儒大声应是,匆匆出去。
冯慕平又惊又怒,惊的是这条计策虽不怎么怪异,但却歹毒之极,竟要将少林寺合寺几千名僧人全部毒死唐壁。怒的是二弟口是心非,明明答应过自己,不再与中原武林为难。一时怒火上涌,就想冲进去训斥他一顿,但转念一想,二弟或许也有苦衷,而且他话已发出,当务之急是速上少林报信。想到这,悄悄溜下来,翻墙而出,弯月已没,一天繁星,冯慕平不知路途,但知少林寺在西向,当下一路奔西而去。
越过一处山岭,前面一座雄伟的寺庙,冯慕平正想过去看看山门,是何庙宇,暗地忽跃出两名僧人,喝道:“什么人敢夜探少林!”冯慕平吃了一惊,这就是少林寺,二弟胆子好大,竟敢在其眼皮底下坐镇唐壁。那两名僧人见他形容丑怪,神色慌张,大喝一声,两柄方便铲一左一右拦腰拍到,冯慕平一个倒跃,让开兵器,合十道:“二位师兄,且慢动手,贫僧有要事求见方丈大师。”
那二名僧人停住铁杖,道:“大师如何称呼?见住持大师有何贵干?”冯慕平一呆,道:“贫僧人称铁头陀,奉严庆之严帮主之命有要事求见大师唐壁。”二僧相递一个眼神,左首略瘦的僧人道:“大师稍候。”回身进了寺院。
过了老半天,犹不见出来,冯慕平担心假冒觉信的阿史那承祖到来,不住回头观瞧,正焦急间,寺门大开,走出五名僧人,除了方才报信的僧人,其他四人均一色黑衣,为首一个矮胖僧人过来合十道:“方丈有请唐壁。”冯慕平大喜,随众进了寺。
少林威名震天下,一入寺内,颇有一阵紧张,庙堂雄伟,兼之天色晦暗,益发有蚁立泰山之感唐壁。五人均不说话,穿堂过院,冯慕平忽觉不对,这四名僧人两个在前,两个在后,成夹挤之势,听他们步伐沉而不扬,都是好手,且个个提气屏息,显是均全神戒备,随时可全力一击。冯慕平暗道:这是什么意思?又一想,少林方丈何许人也,怎能轻易见客,又何况这大敌当前之际。
走了半天,冯慕平耐不住,正想发话,那四名僧人忽地停下,那矮胖僧人道:“到了唐壁。”冯慕平一看,眼前一排矮房,均是用百余斤的清石砌就,有门无窗,冯慕平奇道:“方丈大师住这?”那矮胖僧人冷笑道:“好贼子,还在装傻,拿下!”两道凌厉的风声已抓向冯慕平后腰,肩井。
冯慕平若非先存疑心,必无侥幸,一提气,前跃三尺,那矮胖僧人才待一掌击出,剑光闪华,剑尖已到面门,慌忙间就地一滚,冯慕平本也不想伤他,缺口一开,飞身上了石屋,脚未站稳,屋顶已跃上两名僧人,亦着黑衣,大喝:“哪里走!”两把明晃晃的戒刀削将过来,冯慕平见屋前屋后冒出数十个黑衣僧人,不敢纠缠,长剑急颤,那两名和尚“哎呀”一声,手腕中剑,戒刀脱手唐壁。冯慕平深吸口气,如风送柳絮,朝寺外掠去,几个挡在前面的僧人手脚兵器才动,冯慕平已一闪而过。
这一排石屋原是供犯戒僧人面壁思过的所在,在寺西,中间只隔一座六祖堂就是围墙,冯慕平脚下奇快,三两个起落已落在六祖堂瓦面,才待换气跃上围墙,忽觉身后气流涌动,方要躲闪,已是不及,砰的肩头中掌,彻骨生痛,急忙剑交左手,反手刺出,那僧人一击得手,正要再补上一掌,擒住对方,突耀眼生光,剑尖离掌心不到半尺,他变招极快,掌势半缩,钩拳露指,弹向剑面唐壁。冯慕平长剑一缩,就地一翻,已面对来者,还没看清对方面貌,那僧人身形飞起,凌空一脚踢向冯慕平手腕,快若闪电,势如奔雷。
冯慕平赞道:“好!”见那僧人右腿微盘,料想其必伏有精妙后着,自己若剑刺他左脚面,必定上当,匆忙间长剑平缩,指向对方右腿膝弯唐壁。那僧人大惊,双手一按,身子后跃,稳稳落在屋脊上,两人交手不过三招,但兔起鹘落,两易先手,冯慕平此时方看清对方,是个中年僧人,鼻直口方,颌下一把长须,黑得发亮。
那中年僧人合十道:“何方高人深夜茬临少林?”冯慕平暗下气走诸穴,觉右臂疼痛渐消,眼见寺中僧人不断涌出,嘻了一声:“大师何不猜猜?”忽地手腕一抖,七朵剑花幻起,笼向那中年僧人面门唐壁。那僧人哼了一声:“果然是长白山高人!”不退反进,一拳击向剑影中心,冯慕平暗道:好功夫!口中道:“好眼力!”右腕一缩,一剑自右而左斜砍,剑快却无风声,那中年僧人失声道:“达摩剑法,你…….”
那中年僧人于天下武学渊源素有研究,开头见对方反手一刺颇似长白山剑派的“李广射雁”,第二招剑刺自己膝弯的也是长白山的“春风解冻”,心中已疑对方是长白派,待对方使出那招“北斗星移”,再无怀疑唐壁。长白派九路剑法,以天池剑法为最,长白派地处寒域,终年冰雪,这路剑法乃慕飞雪而创,每剑必有三至九朵剑花不等,此丑和尚能一剑七星,那必是长白派辈分极高的人物,故此才道“果然是长白山高人”,孰料冯慕平忽地使出一式“风卷大旗”,那是少林达摩剑法中的一记杀招,乃少林绝学。那中年僧人心中先入为主,乍此一见,顿时呆住。
冯慕平只争这一刹那,脚下一点,身子如劲弩射出,众僧齐声大叫,冯慕平已在围墙之外,那中年僧人只呆了一呆,脚下飞跃,已追了出去,围墙外十丈空地,空地外就是一片黑丫丫的树林,那中年僧人听树林微微一响,喝道:“贼人进了林子,觉清,你带五人走左包抄,觉明,你带五人走右边,其他人都回去,大家小心,这厮剑法了得,切不可脱群唐壁。”
众僧大声应是,分头进了林子,又一会,围墙边一角岩石后缓缓露出一个光头,正是冯慕平唐壁。以他轻功,若一气狂跑,众武僧要拦下他确是不易,但他此行是为报信,一走了之本非所愿。他转念极快,一出围墙,立刻伏身藏在墙边的一处岩石内侧,随手拾了枚石子,用力掷出。那中年僧人听的正是石子砸在树干的声音,那中年僧人虽然精明,匆忙间也被瞒过。
冯慕平凝神倾听,院内外均无声响,当下又跃进寺内,他亦不知方丈室在哪,只悄悄向后院行去,一路快走,也不藏头缩尾,寺中戒备森严,四下流哨不断,但远远见他,只当也是少林僧人,却没疑心唐壁。
冯慕平一路过了大雄宝殿,前面正是法堂,冯慕平一路急行,却与里面奔出的一个小沙弥撞了个满怀,冯慕平喝道:“方丈住哪?”那小沙弥顺口道:“后面就是,你…….”突地胸口一麻,已被冯慕平点倒,冯慕平也顾不得掩藏他,三步并作两步过了法堂,后面左侧一间屋子灯光明亮,门口题着“方丈室”,门也没掩,冯慕平探头一看,里面并无一人唐壁。
冯慕平扁身而入,反手掩上门,扫目这赫赫的少林方丈居所,屋子十分宽大,一尘不染,但只一床一桌,连椅子都没一把,四壁空空,亦无法帖装饰唐壁。冯慕平走到桌前,见纸墨皆备,心下一想,也不知方丈去哪了,干脆写个纸条算了。
却说严庆之,自八月份送冯慕平,严冰去了太白山求医后,便一心准备八月十五的比武大会,到了比武当天,紫鲸帮少了安禄山撑腰,一败涂地,只六阵就定了胜负,薛环一怒之下随安庆绪去了范阳,紫鲸帮群龙无首,半瘫半痪,黄河水道十有八九落入龙门帮手中唐壁。
严庆之大喜,连摆了三日宴席庆贺,三日后群雄纷纷散去,余寒山放心不下冯慕平,派姚俭,萧中亭二人去太白山打探消息,结果等二人陪严冰回来后,却带来消息,冯慕平已命丧太白山,众人大悲唐壁。过了一日,林扬和众师弟前来拜会,严庆之已知他力毙千面人屠,救了冰儿之事,他又是剑神高足,当下着实结纳,谈论之下,见林扬言语有礼,人物俊雅,严庆之何等眼力,见他对冰儿颇有意思,心下早同意七分。正想找个机会和冰儿提提,忽然一日接到少林来信,说是魔教欲图进犯少林,严庆之大惊,急会合诸人,奔赴少林,林扬等人亦加入行列。
待行到登封,接到英雄贴的白道英雄纷纷赶到,严庆之有意为林扬扬名,在众人面前大加赞誉,林扬一招击毙天下闻名色变的千面人屠,早已轰动武林,且他是剑神首徒,谁人不敬,当下如花锦团簇,却恼了龙氏三兄弟,他三人武功低微,又疯疯癫癫,颇讨人嫌,他三人不忿,自思犯不着与这伙白道人同流合污,听说绿林盟聚会龙潭寺,当下兴冲冲去入伙唐壁。谁知在寺门口被满天星拦下,两下说不几句,就动起手来,龙忠吃了亏,狼狈而回。
严庆之一听说魔教进犯少林时,就想到可能是安禄山所为,待听说绿林盟齐会龙潭寺,又疑心绿林黑道与此事有关,正拿不准时,凤栖桐却于黄昏时前来拜会,言明绿林盟当助少林共御魔教,他虽是黑道中人,但素有“一诺千金”之誉,严庆之大喜,觉得此事重大,连夜上了少林寺唐壁。
少林寺此时已全体戒严,严庆之是白道领袖,自然礼让入寺,龙晋正和寺中高僧于方丈室议事,听了严庆之所言,众僧议论不一,有人认为绿林盟还是少惹为妙,有人认为大敌当前,当共弃前嫌唐壁。正说着,有僧人来报,寺外有一丑陋和尚,自称铁头陀,奉严帮主之命要见方丈。
严庆之一听就愣了,自言并无什么朋友叫铁头陀,自己已然在寺,更不会派人来求见住持唐壁。罗汉堂首座玄休大师性格刚烈,一听大声道:“此必是魔教贼人借机来行刺方丈,快快拿下。”众人都觉有理,当下派了达摩院四名武功甚是了得的僧人将那铁头陀诳入寺中,关入石室,稍后再行讯问。
藏经阁首座龙行大师心思缜密,道:“魔教既派他来行事,必定武功高强,只怕众弟子不是他对手,再者即使拿下他,魔教多死士,难保他服毒不自尽,岂不误事?”龙晋一听,忙命玄明去接应,玄明在达摩院司事,他天性好武,天下武功十知八九,一旦交手,必可从对方武功中识破其来历唐壁。
玄明去后不久唐壁,寺西响声大作,一会有僧人来报,有弟子受伤,贼人跑了,众人大惊,忙出了方丈居,在偏殿召集诸院堂长老议事,人尚未来齐,忽有僧人来禀,说是侍奉方丈茶水的小沙弥悟根被人点倒在立雪庵,龙晋一愣:“还有贼人在寺中?!”
冯慕平写完前因后果唐壁,正要搁笔,忽听身后一人厉喝道:“好贼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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