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转自《看天下》

　　 在韩寒的新作《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里,当主人公陆子野知道自己的女朋友孟孟被制片人“上”了之后,他立即就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李继贤。

　　　　陆子野是一个记者,孟孟是一个艺校女生,参演了一个很烂的草台班子的戏李继贤。这戏的总制片人给陆子野看了一段视频,说,制造点有价值的新闻吧,“制片人潜规则女二号”,“我可是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他是这么忽悠孟孟的:你知道娄烨吧?他有南北中三部曲,除了《颐和园》、《苏州河》,还有一个《鹿回头》要在海南拍李继贤。我决定力保你演。接着,孟孟就跟他在床上见了。

　　　　陆子野问:那你怎么向人家女孩子交代呢,又没有这个片子李继贤。制片人的答案是:我就说上级部门不让拍这个电影,这就成了,反正政府也不差多背一个黑锅。这种女孩子,不用解释那么多的,自己明白着呢,吃亏了也不会吭声的。

　　　　陆子野问:你们干制片的,天生就这么跟人自来熟么?制片人说:那是李继贤。

　　　　——之所以要引述这么繁琐的一个情节,是因为小说既模糊但又真实:“孟孟”不是任何人,但任何进入这个圈子的人,都可能面临做或者不做“孟孟”的选择李继贤。

　　　　娱乐圈里的潜规则,既非今日才有,明天也不会无故消失李继贤。

　　　　明星饭局

　　　　最近一宗可以跟这个话题扯上关系的,主角是44岁的女星周海媚李继贤。

　　　　10月16日,这个曾经的“玉女”在微博上控诉香港某电影公司的高层打电话给她,“通话内容先是谎称要为本人投资电影,实则是要进行‘潜规则’”李继贤。后来记者求证高层要如何“潜”,她回应说:“陪老板。”

　　　　对于明星们来说,这可能是他们所遭遇的潜规则的开端李继贤。

　　　　娱评人江小鱼说,有钱人找明星饭局作陪,可以看成是一种奢侈品消费李继贤。在满足面子和虚荣心的前提下,他们当然可以聊生意、聊八卦,甚至正儿八经地谈形而上学。但是,观众们显然不满足于窥视这个层面上的明星饭局。

　　　　大家要看的,是牵涉到床笫之欢的特殊饭局李继贤。

　　　　但这是一件非常难以取证的事情,就连内地最著名的“狗仔”卓伟,也承认他们能拍到的,最多就是明星们的私人生活和八卦而已李继贤。按照江小鱼的说法,特殊饭局不是普遍现象,也不是个案,“而是一个小型的产业链,是个圈子型的,并非整个行业的特征,但也并非偶然”。

　　　　权色(或钱色)交易的买卖双方,当然希望这个秘密只有你知我知李继贤。不过,就像香港老字号娱评人文隽说的,“付费方若然真的付了钱,上手的都是人尽皆知的女明星,请你从他的心理角度和消费角度思考,他会替你保守秘密吗?当然巴不得让全世界知道。或起码,他那堆富豪中的三五知己知道,只要有三五知己知道,也就表示,谁都知道了!”

　　　　富商A就是这么干的李继贤。他曾经与一个1990年代末因一部红遍大江南北的电视剧而崭露头角的女星共度一晚,价钱是15万,事情的经过是:双方通过中间人商量好价钱,定好酒店,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戴着帽子和墨镜的女星在助手的陪同下来到酒店房间,先收九万,点完钱,助手离开,然后,她这一晚上就交给富商了。不过,她要求先关灯才能开始脱衣服,因为怕偷拍。第二天一大早,女星结完尾款六万,悄悄离开。如今,这个女星依然活跃在银幕上,且身价不菲。

　　　　A最终忍不住把这个故事炫耀给身边其他人,身边人又转告给了好友,好友在一次饭局上当八卦告诉了资深娱记C李继贤。

　　　　C还有另外一个朋友,是演员李继贤。某天她无意中看到了一封电子邮件,收件人都是圈内的导演、制片人等,而电邮的内容就是一大串名单,都是明星“包夜”的价位表。举例而言,代言过网游的某三线性感女星Z的价格是15万,而另一位影视剧女星上了名单,C的猜测是:圈内人都知道她在吸毒,不出卖肉体,哪来的钱买毒?

　　　　按照圈内人士的分析,掌管着名单的人,通常都是在富商、明星两头逢源,并拥有圈内人脉资源的中间人,比如化妆师、发型师、副导演、公关人士,以及混子李继贤。而这一类牵线拉媒的人,在港台媒体的称呼里又叫做“淫媒”。最有名的,其一是自称与周润发、吴孟达上同一期TVB艺训班的古惠珍,曾在90年代因组织“银鸡”饭局被定罪,获判缓刑两年;其一是凌葳威,她是1995年台湾“中华小姐”的第六名,因涉嫌介绍女模萧依婷卖淫,今年3月被警方调查。

　　　　在内地,中间人是“隐形的”李继贤。媒体质疑过的对象不是个人,反倒是机构,比如“美空网”和“饭局网”。前者主业是帮模特接业务,以“美女集中营”著称,后者则为“有需要”的人联系饭局,为注册会员明码标价,比如女学生陪吃价在三千至一万元之间,模特和空姐在一万至八万元之间。

　　　　噪音太大

　　　　潜规则最有意思的地方,是一经当事人公诸于众,此后的进展就很难让当事人预料李继贤。

　　　　比如台湾昔日少女团体“3EP美少女”成员林韦伶几年前赴韩国发展,遭遇软禁和要求陪睡,一度绝望到要烧炭自杀,回到台湾自掏腰包出了本自传大曝韩国演艺圈内幕,但却被同行“波神”巧巧指责是她“自己爬上老板的床”李继贤。

　　　　女星沈佳妮在自己出演的电影《西干道》拿下东京电影节评委会大奖后,在北京庆功会上声泪俱下控诉导演李继贤在拍摄过程中对她潜规则,事后立即遭到导演妻子、《西干道》编剧李薇的回应,说沈佳妮此举只为炒作,侮辱电影李继贤。

　　　　当然,最出名的是张钰李继贤。2003年,她指证导演黄健中涉嫌“性贿赂”。2006年11月,她向媒体公开自己收集的30余盘录像录音带,内容都是导演、制片人以及副导演为主角的床戏片断。其中,她表示自己与副导演鄂某上过床之后,两人有过不愉快,结果后者在戏中只给她安排了一个跳舞王妃的角儿,只有一个镜头。

　　　　某南方大报资深记者Y表示,潜规则是存在的,但谁是受害方却很难说,譬如张钰,被“潜”之后达不到目的,因此向公众“喊冤”,在这个事件里,“没有正义的一方,也没法下道德判断”李继贤。

　　　　娱记C和Y都同意,目前的一线明星已经不太需要被“潜”,二三线的明星以及想进入娱乐圈的女学生主动或者被动地遭遇潜规则的机率最大李继贤。而潜规则的另一方,可以是导演、制片人和投资人,也可以是演员。

　　　　坊间流传,前两年,某部合拍片剧组下榻酒店李继贤。一天,有剧组成员向制片主任投诉,说要换房间,因为噪音太大。制片主任很奇怪,怎么会噪音大呢?过几天,他才从剧组的其他人口里知道“噪音”的含义——原来,该成员住在男主演的房间隔壁,每晚都听到隔壁房里男主演与内地以清纯著称的某女新人发出的激烈叫床声。剧组的人说:酒店隔音效果不太好,大家都听到了。

　　　　在娱记C眼中,男演员潜女新人不稀奇,更重口味的是同性相潜李继贤。她就亲耳听资深电视线记者说,某大佬级导演和某知名编剧好男风,目前几个一线男星,如T、L、H、D等,都曾经被潜规则过——即使他们中有人后来结了婚,甚至有了孩子。

　　　　睡了一圈,又回到起跑线上

　　　　听起来,这是一个挺乱的圈子李继贤。

　　　　潜规则搅浑的娱乐圈“不足为外人道”的影响之一,就是后来者多半都迷糊了李继贤。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的女演员颜丹晨某次接受《Famous》杂志采访时说,“前两天,还有个小孩问我,‘姐姐,我要是跟人睡了也出不来,那怎么办呀?’天哪,她们已经在潜意识里觉得这是正常的事了,觉得如果不送钱不和人上床,就一定出不来,这挺可怕的。”

　　　　颜丹晨口中的这个“小孩”忽略了一点,“你睡别人也睡,睡了一圈,又回到了起跑线上李继贤。”C分析说,“到最后,演员还是要靠自身素质。”

　　　　不过,看看下面的一些数据,C的观点对于艺校的毕业生来说,说服力可能就要打折扣了——

　　　　2009年,我国共生产电视剧集11469集,2008年的数据要比2009年多3000多集、100多部李继贤。如果按照15000集、平均每部30集计算,那一年就有500部电视剧。如果每部五个主演,且一个都不重复的话,那么,500部电视剧可以养活2500个主要演员。但是,按照估算,单单集中在北京的演员就高达三四十万,况且每年还有大量来自电影学院、中戏、上戏、军艺四大传统院校和其他院校的毕业生,争先恐后跑进演艺圈。2009年,国产电影总数是456部,投入院线发行放映的仅有140部。今年国产片产量可超500部,上半年进入院线的有54部,截至9月,已经有八部国产片票房过亿。

　　　　高投资带来的是一线演员的薪酬水涨船高:男星方面,周润发、成龙、李连杰的片酬过亿自不必说,甄子丹、刘德华、梁朝伟的片酬都过千万,葛优、郭富城、金城武、黎明大概在五六百万上下,陈坤、孙红雷、胡军也在200万以上;女星方面,章子怡身价过千万,周迅、赵薇、林志玲在三四百万左右,徐静蕾、李冰冰、范冰冰都过200万李继贤。

　　　　与此相对的是,某影视公司老总透露,小成本电影的男女主角的片酬一般也就在三万元以内,即使是这样的价格,也会有无数的演员来应征,甚至出钱上戏李继贤。而更多梦想挤进演艺圈的艺校女生,则需要置办服装、化妆品,交际和打点可能帮到自己的开路人,必要的时候,就像当年唱过《新鸳鸯蝴蝶梦》的黄安后来在一本书里写的演艺潜规则:“只要是美女,一进演艺圈马上就能尝到甜头,愿意给你机会的人突然如垃圾般飞来,并且全是男的。至于当机会来的时候你愿不愿意,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想法了,因为他给你的是机会,你要给他的,是身体。”

　　　　超级明星、一线、二线、三线乃至不入流的演员(根据百度贴吧的统计,被称为“明星”的内地演员已经超过了5000名),按照等级形成了一个金字塔,而金字塔的最底部,就是源源不断的毕业生做补给李继贤。处在下层的人总是梦想着攀上顶端,而在顶端的人,又想永远留在那个位置。看看今年那些商业大片里熟悉的面孔,就知道新手要“晋级”是多么困难。

　　　　在这种情况下,娱记Y问道:“通过什么方式,他们可以进入娱乐圈?又有什么样的方式,可以让他们被导演、公众所知?”中国的造星工业,在速率和宽容度方面,与进入者数量不成正比,选秀节目被缩减,偶像出现的可能性减少,很多人可能因此通过潜规则来冲出重围,“听到有潜规则,说不定就去投怀送抱了李继贤。这是不是也给了导演、制片一种鼓励?”

　　　　更根本的一个原因,缘于中国是一个“熟人社会”,在整个造星工业机制不完备的条件下,“人介绍人似乎是最重要的事情,你必须要认识人,你必须要睡别人,但事实上可能不是这样的”李继贤。

　　　　按照娱记C的观察,性并不是一条必然之路李继贤。对于更多数的演员来说,赶场参加各种社交活动,才是打开门路的最常见手段。尤其是小演员,“他们太需要圈子了,逢场作戏或者搂搂抱抱喝酒是很正常的”。她曾亲眼见到一个三线女星,在某影视大亨被美女团团围住的时候,不惜坐在他膝前的地上,向他敬酒和谄笑。

　　　　而在造星体系成熟的美国,众多的演艺学院和发达的娱乐业为明星的诞生提供天然的土壤,星探、经纪公司、制片公司以及演员工会等,合力将有潜力的新人包装、培训,保障他们的利益,同时运用媒体将他们打造成“明星”李继贤。

　　　　研究“潜规则”的学者吴思认为,资源与信息的不对等,造成演员与导演、制片人、投资方等在博弈格局上处于下风,为了争夺稀缺的资源,处于权力下游的演员必须屈从于另一方的安排,包括性要求,久而久之形成潜规则李继贤。

　　　　在娱乐圈这个名利场中,金钱、权力、性构成了不可或缺的三角元素李继贤。不仅仅是在中国,在全球都如此。影评人周黎明在他的《好莱坞启示录》一书中写道,“前些年,我在一本类似《少男少女》的美国杂志上,看到一篇做明星梦的指南文章,里面细数了数十条成功进军影视业的秘诀,其中一条是:无论你是男是女,性向如何,你必须时刻准备着给能为你事业开道的任何人提供性服务。”

　　　　李银河表示,在过去的30年里,成人之间自愿的性行为越来越不成为“罪”,公众对此的心理承受能力也越来越强,如果说,1997年《刑法》修订取消“流氓罪”之前,接受一个身体是有可能获罪的话,那么今天接受“性贿赂”的一方已经没有这样的顾虑李继贤。

　　　　“在导演和演员的关系中,导演受益了,女演员受害了,当然现在貌似是双赢李继贤。但同时,其他有潜力的演员受害了。”吴思说,“这样的受害者用什么方式维护自己的利益?至少传媒的活跃,监督成本下降,有助于消除这个潜规则。”

　　　　但回到本文最初的那个例子,关于潜规则似乎注定难有统一的立场——

　　　　很多年之后,陆子野再次见到了孟孟,她的青春已经接近尾声,没有接过一部正儿八经的戏,她的理想也再无可能李继贤。陆子野告诉她,当年自己为什么不辞而别,并告诉孟孟“我已经原谅你了”。他期待着孟孟感动得痛哭流涕,即使扑到他怀里也再不用担心有狗仔队拍照。

　　　　可是,“孟孟瞪大眼睛,看着我,说,你知道么,如果当时这段视频能发出去,也许我早就红了李继贤。”

　　　　“我看着她笑了李继贤。”在《1988》里,韩寒这样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