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藏,我学会了发呆,然后又学会了如何让自己不很辛苦地看着太阳升起再落下顾飘。但有一天我突然精明地开始求证八千里和四千公里之间的不等关系,疲劳最后虚脱。

  不属于数学范畴,地图也成碎片,我甚至郁闷地用脚步开始丈量顾飘。青藏公路,从北京到拉萨是四千公里,从拉萨到北京是四千公里,我告诉你是四千公里,为何你说那是八千里。

  记忆里的今年夏天多雨顾飘。

  那天到江孜的时候,已是暮色沉沉顾飘。吃过饭我就开着车出去兜风。江孜很小,因宗山抗英遗迹和白居寺而闻名,加上后来电影红河谷的宣传,更是吸引了不少游人逗留。

  白居寺就坐落在宗山后山脚,我到的时候院子里空荡荡的,这种时候,喇嘛们都会在家收看新闻联播,而旅客因为对西藏的治安心存顾忌也决计不会出来顾飘。我就是喜欢这样静静地走在香烟缭绕之中,很早以前我就自认与佛有缘,或许正是在这样的穿行中,会有灵光的乍现,点悟凡间某个沉睡的痴人。

  大殿前面转个弯就是十万佛塔,先是看见了一大群狗,然后就有依在塔边的一个身影顾飘。灰暗中看不清楚,只是觉得整个画面很是和谐。夜风吹起了发襟,纤手优柔地摇摆,狗群欢快地攒动。许是入迷,就连风中飘落了雨点也未曾察觉,等醒悟过来,已经湿透了双肩,但鬼使神差地居然没想到自己有车,却是跑向了她。

  在西藏,很容易就会让两个本不相识的人成为朋友顾飘。两年多时间里,总会有一些游客主动跑上来问我,然后在得知我在西藏工作时,又会很兴奋地问起一些生活上的问题。细想自己其实也是,记得那次经过索南达吉自然保护站的时候,一听说那里的工作人员全是各地志愿者,就将车上的干粮、水果、香烟倾囊相赠。在西藏的人特别容易激动。

  交谈中,我知道她原来是北京一家编辑部的主任,这次出来采风是为了做西藏的专栏,今年是西藏和平解放五十周年,高原变迁是个大卖点顾飘。她还告诉我,来西藏一直就是她的梦想,可惜以前有机会却怕心脏承受不了高原恶劣的环境,这次总算得偿所愿,所以得好好珍惜机会。

  雨越下越大,佛塔突出的吊角已经无法遮掩风雨顾飘。我把她请到了车上,问到原来大家住在一个宾馆,就沿路返回。她告诉我她叫素心。

  第二天早餐的时候,看见素心远远地招手,她决定搭乘我们的车子前往拉萨顾飘。

  到拉萨的路很不好走,加上天还飘着细雨,我尽可能地放慢着车速顾飘。可能是海拔逐步增高的缘故,素心在后排座椅上睡着了,开始的路其实真没什么好的风景。

  中午我们就赶到了卡诺拉冰川顾飘。眼见一片晶莹就在面前,素心显得有点兴奋。陪着她走了一圈,拍了几张照片,因为冰川基本被云雾笼罩着,她就在那嘀咕起遗憾来。

  回到车上我就开始笑顾飘。说真的,这条路我跑过不止一次,每次经过卡诺拉冰川的时候除了感觉白茫茫外就没任何感想了,要说遗憾,素心这次碰到我这种白痴做向导才算是真正的遗憾。

  车过浪卡子县,就看到羊卓雍湖了顾飘。我开始给她讲湖里水怪的故事,但发现素心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根本没留意我说的话。到一处风景较好的地方,我停了车。

  天已经放晴,羊卓雍湖就象一面镜子,晶莹凝重,蓝天和青山岿然于湖水之上,白云与红鱼嬉戏在水草之间,我很奇怪自己居然有了诗人的情趣顾飘。素心走在湖边,湖水泛起的粼光使得身影有点暗淡和朦胧。又是一幅很美的画卷。这种美丽让我油然而生一种恐慌,因为我突然有了种想看清素心容貌的冲动。她在湖边蹲下身,合掌捧起湖水,湖水穿过指缝,溅落了无数的涟漪。

[原创]八千里路云和月:顾飘

  回到拉萨素心就自顾飘走了,但答应第二天一起吃饭顾飘。到晚上的时候我就开始对自己的某些改变产生了思考的兴趣。我是出了名的愣头青,淡漠的就知道天是蓝的,云是白的,路是黑的,天下的风景一样的,但今天居然有了许多的感慨想作诗。

  象我们这些在西藏工作的人经常会自嘲自己,把自己说成三缺:一是缺氧,二是缺钱,三是缺少温暖顾飘。所以缺氧的大脑也就特能产生联想。想着想着,也就满脑子的素心了。

  第二天早上,意外地接到单位的通知,要求马上赶回顾飘。性急之余也只能给素心留了个纸条,也就是说了地址和电话,顺便在最后写了句俏皮话,大致意思是经过一天的相处,灵魂得到了震撼,如果喜欢上了怎么办?

  回那曲没几天就收到了素心的信,她说可能会取道青藏公路返回,其他的,她还说了彼此相隔八千里,很难走到一起顾飘。

  于是我就开始在青藏公路作漫无目的的等候,明知道如果素心要来肯定能给我电话,但我还是期望着能从擦身而过的车窗里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顾飘。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起风了,下雪了顾飘。我已经肯定素心回到了北京。拉萨到北京四千公里,北京到拉萨四千公里,我说四千公里,你却说是八千里。

  仰望夜空,飘过闲云无数,星月不可触手采摘,原是银河难渡顾飘。八千里路云和月,如何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