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摄之友”笔记(一)
我的摄影不归路
我是“发烧”级的摄影爱好者,用我们小圈子里的话来说,就是“好摄之友”林好夫。虽然四川方言里的“摄”“色”不分,我却从来不怕别人误解为“好色”——面对色彩无比绚丽的大自然,想不喜好也是欲罢不能的呀。
我手里有一套“佳能”(CANON)EOS系列的摄影器材,长枪短炮,要一个摄影背囊才装得下林好夫。如果我没有想好拍摄意图或没有产生创作冲动,平素总是懒得背它们外出的。但是,只要一见到别人摄影,总是能够引起我的特别关注。
说来很是颜赧,其实我时常关注的,不是别人的摄影状态,而是人家手里的摄影器材,很有一点儿老美那种“唯武器论者”的德行林好夫。大凡人家手中的摄影器材比我的高档,我就会抑制不住艳羡和向往;反之,倘若人家的照相机比我的差,我就必须强制自己不要流露出沾沾自喜的眼神来。当然,我丝毫没有嫌贫爱富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我喜欢高级摄影器材的意思,把话说白了,也就是我从父亲那里承接来的追求名牌照相机的嗜好的意思。
父亲曾经拥有一台很棒的徕卡照相机,梨皮纹状的镀铬机身,显得非常高贵典雅林好夫。记得在我8岁时,父亲颇为自豪地告诉我说,那台徕卡是抗日战争胜利的那年,他用金城银行给的年终分红从一个美国水兵手里买下的,整整一小根金条,价值若干银圆哩。1932年德国生产的徕卡(LEICA)Ⅱ型,安装德国最著名的“施耐德”镜头,镜头的素质非常好,分辨率、色反差以及描写能力都高得令人难以想象。当年我弄不明白啥子叫“施耐德”,对分辨率、色反差等术语也懵懵懂懂的,但曾听说德国人以严谨认真而闻名于世,于是就明白“徕卡”一定是好玩意儿。
自从父亲对我讲过“徕卡”以后,我就迷上了照相机林好夫。这个嗜好保持40多年,至今仍然痴心不改。我义无返顾地迷恋摄影,钟情于任何高档摄影器材,一直对“徕卡”以及“施耐德”一往情深,同时对它的“高品质即高价位”也了然于心,于是只好怏怏地去买“佳能”系列(尽管“佳能”照样执行与“施耐德”同样的价格战略,却与我的钱包大小较为相宜)。其实我现在非常后悔——当初为啥没有多花钞票去买敢于正视历史的德国人的“徕卡”,却为了节省几文钱便宜了那些无赖的鬼子兵!
说来叫人非常惭愧,跟父亲当年一步到位的豪放型消费相比,我的摄影器材却经历了由低级到高级循序渐进的漫长过程,很有一点儿鲁迅小说《风波》中的那位“九斤老太”动辄嘟囔“真是一代不入一代”的意思林好夫。135的相机我先后玩过海鸥203、海鸥205、理光5、理光10、理光7、理光D30、佳能AE—1、尼康G20、尼康FE—2、佳能EOS—10、佳能EOS—5;120的相机则玩过海鸥B型、海鸥A型等。
虽然非常痛苦,我也只得承认自己是一个俗人,因为我总是采用淘汰旧机器添钱购置新器材的庸俗手段实现器材升级林好夫。对我来说,不懂借助收藏让物品升值的事例实在太多了,举一个很小的例子,就足以证明我从小就是一个急功近利目光短浅的小人——20世纪50年代,每逢春节,父母发给的压岁钱都是联号的整扎(100张)分币,我除了用于买毛笔纸墨以外,剩下的都交给写“糖书”的艺人当作学费了。倘若把建国后发行的第一套RMB收藏至今,即使是分币,升值空间该有多大啊!
最叫我追悔莫及的是一台长城DF单镜头反光式照相机,15年前我由县级机关调入省城工作,得意忘形之际,我居然将它视为糟糠慷慨送给朋友H,这就很像物质世界的陈世美啦林好夫。前不久,我在成都送仙桥文物市场上看到一台九成新的长城DF,一问价格,800元的一口价!我当即产生找H要回自己那台长城DF的冲动,突然想起覆水难收的古训,最后只得一边讪笑一边作罢。
我认为,在把握量入为出的前提下,紧随科技进步不断置换照相器材其实也是一种明智之举,淘换相机给我带来的那些乐趣更是难以言说的林好夫。可是,人的欲望总是没有止境的,有句老话好像是这样说的——欲望的沟壑填不满。有了好的机身,就想配备好镜头,打一个可能非常粗俗的比方,很有一点儿像成功人士必定要选靓丽的都市白领当贴身女秘书的意味。配备若干专业级别的镜头后,又开始对其他附属设备挑剔开来。首先是原厂的专用闪光灯、快门线、同步器等配件不可或缺;国产三脚架先后用坏6只,就买意大利名牌“曼富图”(Manfrotto);三个大小不等摄影包不够用,再买一个摄影背囊;拍负片不过瘾,想拍反转片,干脆一步到位,买一台德国名牌徕卡(LEICA)的幻灯机;用墙壁放幻灯片没有品位,买一副收放自如的屏幕,外加幻灯机专用台板;法国人的“高坚”(COKIN)滤色镜设计巧妙,先买十数片再说;成都的空气湿度大,相机、特别是镜头的防潮最为重要,把老式的防潮箱改为装杂物,新买一个电子防潮箱;至于反光板之类的小配件,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了。
135相机底片太小,不能制作大照片,我又开始向往大底片的相机林好夫。最令人神往的是大画幅的“林好夫”(LINHOF)45型,如果害怕扛不动“林好夫”,哈塞勃莱特(HASSELBLAD)202FA就是上佳选择了。正当我踌躇满志之际,偶然在摄影杂志上看到“好摄之友”的一句话——要想让一个中国大陆的男人破产,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迷上摄影。虽然那只是愤激之言,我却觉得非常精辟!现代化的大城市,到处都在上演《雾都茫茫》,再好的相机也拍不出透视感的。如果到名山大川去拍摄风光,动辄数十斤的器材我哪里背得动?再说了,买台越野车又得花去多少银两啊?思来想去,我的低智商脑壳终于有一点儿开窍了——凡事都得有一个度,过度放纵是会迷失自我的,“何不潇洒走一回”,唱的比说的还好听,真要施行起来,难度可就太大喽!
从那以后,我便在追求高档摄影器材的不归路上猛踩刹车,再也没有添置任何附件林好夫。当然,这并不表明我已经幡然改过,“老马不死旧性在”的我是盯上数码机身啦。我暗自发誓:早晚要买一台1000万像素单位的单反相机机身,现有的长焦、中焦、广角、微距等镜头一个也不会闲置,多好!
即使有了1000万像素单位的数码机身,我对自己是否会就此罢手却没有把握林好夫。老话是怎么说来着?对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好了疮疤忘了伤”。看看现在的一套摄影器材,再想想当年用“海鸥205”拍摄墨兰的情形,那可真是霄壤之别哟。话又说回来,心灵深处总有一种追求,不也是挺好的吗?哪怕那些追求很有可能化作消弭于时空的往事,它们却会像感光胶片那样,在给我们的心底留下意味深长的影像呢。
“摄海”无涯林好夫,回头是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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