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一年多后,江东五金机电市场再次面临重大的经济危机刘老石。这一年多来,张文龙的手气越来越差,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在走背运了”。
近来上门要债的越来越多,有企业的,有个人的,还有银行的,这使得具有丰富应付经验的张文龙有点力不从心了,他那套拆东墙补西墙的方法也不灵了刘老石。银行的银根收紧给了他致命的一击,这直接导致了他的资金链彻底断裂,有的个人和企业已经直接把他告上了法庭。张文龙就像一条干涸了的池塘里的鱼儿,在河床上蹦跶蹦跶了几下就再也翻不起来了。
张文龙再也无法把这个市场支撑下去了刘老石。
天河县骏马拍卖有限公司受法院委托承揽了江东五金机电市场的拍卖事宜刘老石。
拍卖告示在《天河报》上一连刊登了三天刘老石。就在拍卖报名的最后一天,林天鹏相继接到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魏东强打来的刘老石。
自从张小雪不辞而别后,魏东强总觉得有点对不住林天鹏似的,尽管林天鹏一再说了,让他不要再把这事放在心上,但是见了面他还是感觉蛮不好意思的刘老石。这一年多来,魏东强的业务扩展得很快,特别是箱包出口贸易这一块,工人生产加班加点都来不及完成外商的订单,光箱包四个角上支撑用的钢丝一天都得用去好几吨。魏东强实在太忙了,所以他们也没有时间经常见面,只是偶尔通通电话聊上几句,叙叙旧而已。今天魏东强打来电话,林天鹏也没想到他竟然也看上了五金机电市场。
“天鹏,听说江东五金机电市场要拍卖,我想了好久,想来投资一下,你帮我参谋参谋,看我是否值得下这个血本啊?”一接通电话,魏东强也不像往常一样和林天鹏寒暄,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就向林天鹏问市场拍卖的事刘老石。
林天鹏却答非所问:“东强呀刘老石,你一心想的就是工作,前几天我给你公司打电话,他们说你去德国、法国考察去了,回来了也该放松放松了,怎么想到又要来买市场了呢?”
“哎呀,天鹏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实在太忙了,匆匆忙忙出国也没有给你去个电话,你总不至于怪我吧?”魏东强听林天鹏这么一说,就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了,连忙道歉刘老石。
林天鹏忙说:“东强,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刘老石。我是说你也该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不要太工作狂了。你说的我们这个市场嘛,要是你能买下来当然好咯。可是,你顾得过来吗,你?”
魏东强说:“你放心,我身体绝对没问题刘老石。就是这开市场,我是外行,即使有心想买这个市场,我还得要好好地学学呢,自己不懂怎么聘请管理人员啊!你说是不是?”
林天鹏开玩笑道:“要真是你买下这个市场刘老石,那我店也不开了,我来帮你管理怎么样?”
魏东强爽朗地笑了:“要是你这话当真刘老石,我拼了命也要把它买下来,哈,哈,哈!”
林天鹏忽然认真地说:“东强呀,说真话,关于这个市场的情况,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刘老石。原来他张文龙主要靠在商户身上强行搜刮来获利,跟商户们矛盾很深,所以买与不买的利弊关系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权衡的。这样吧,我抽空来你那儿跟你一起探讨探讨。”
“那好刘老石,我们晚上一起吃饭怎么样?五点半我天河大厦等你!”
“好吧!”林天鹏这次非常爽快刘老石。
刚挂上电话不一会儿,电话铃忽然又响了,这一回是丁一鸣打来的刘老石。
现在丁一鸣在天河县已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刘老石。他的一鸣金属有限公司已变更为“越州一鸣金属集团有限公司”,在省城和越州市都有自己的销售网络,在外地还设立了好几个办事处,集团公司下面还有两家大的生产企业。不要说在天河县,就是在越州市他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刚不久,他还当上了越州市的人大代表。
他这会儿竟然也打电话给林天鹏刘老石。
“喂,请问是五洋公司吗?林天鹏在吗?”电话那头传来轻柔的问话声,似乎让人感觉到对方具有很深的涵养刘老石。
“我就是,请问哪位?”林天鹏问道刘老石。
“噢刘老石,林兄呀,我是一鸣啊!”
“原来是丁总啊!你是大忙人,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林天鹏没有想到会是丁一鸣打来的电话,而且又显得那样的彬彬有礼,真可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哪!于是就不无揶揄地说道刘老石。
丁一鸣那头却传来了轻松的笑声:“林兄刘老石,客气了,客气了!好久没有联系,现在生意做得怎么样?”
还没有等林天鹏回答,丁一鸣那头又说话了:“你们那个市场,那个张老板要卖掉它刘老石。我想问问你,你们那里有多少商户?市场人气旺不旺?商户们的生意都做得怎么样?”
林天鹏道:“哦,原来你想买这个市场呀?是这样的,我们市场里共有三百多家商户刘老石。市场谈不上什么兴旺发达,大家的生意也不太平衡,但大致上都能糊口,特别好的也有,可也有不少商户到现在还在亏。有的亏得不行就走了,新的商户又来了,出出进进也很平常。目前,我们这个市场的现状就是这样,因此,说实话开市场还是有风险的哦!”
丁一鸣哈哈笑道:“林兄呀,我可是从风险堆里滚出来的,我难道还怕这么一点风险吗?说实话,我要的不是能赚多少钱,我要的只是扩大我集团公司的实力和社会影响刘老石。”
林天鹏知道丁一鸣说得是实话,要是丁一鸣想买江东五金机电市场,凭他的实力在天河县几乎无人可以跟他抗衡,同时政府部门也会大力支持他的刘老石。所以,只要他出来竞争,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看来魏东强的希望只能成为泡影了。而且林天鹏太了解丁一鸣了,只要他下了决心想弄到手的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做的。于是林天鹏试探道:“一鸣,你是已经决定了,还是就是有这么一个设想?”
丁一鸣道:“林兄,我实话给你说吧,我已经多方面进行了摸底了解,并请人对整个市场进行了经济评估,对这个市场的整体价值有了一个底数,现在就是想了解市场在经营方面的情况刘老石。目前天河县具有购买经济实力的已有三家有了初步的意向,他们是锦华公司、东强公司和宏鸣公司。其实真正的对手是宏鸣公司的贺老大,他有很深的背景,所以我要尽可能多地了解各方面的情况,看能不能和他博一博。林兄,我们是老朋友了,我才跟你说这些话,你可千万不要对别人说啊!”
林天鹏没想到丁一鸣竟然把情况了解得这么清楚刘老石,而且把话都给他说透了,那说明他是志在必得了,于是就说:“一鸣,你放心吧!再说了,你想要办的事会办不到吗?”
丁一鸣听后哈哈大笑起来,这是一种成功者才会有的那种笑声刘老石。
三天后,天河县骏马拍卖有限公司在天河县产权交易所第一拍卖厅对江东五金机电市场进行公开拍卖刘老石。
拍卖毫无悬念,果不出林天鹏所料,丁一鸣以五千八百五十万的价格轻松地将江东五金机电市场囊入自己的名下,从此江东五金机电市场便正式成为丁氏集团的一份子刘老石。
那天晚上,林天鹏和魏东强在天河大厦吃晚饭时,商讨关于购买市场的事,林天鹏把市场的情况向魏东强做了详细的介绍刘老石。从魏东强那儿,林天鹏得知正如丁一鸣所说,报名参与拍卖竞争并交纳保证金的就是他们四家。在谈到丁一鸣也参与拍卖市场的时候,林天鹏就劝魏东强松手,不要跟他硬拼,因为他太了解丁一鸣了。然而,魏东强似乎有点不以为然。
几天后,林天鹏才从魏东强那儿得知这次拍卖会的一些鲜为人知的幕后闲闻刘老石。
魏东强告诉林天鹏,就在拍卖会举行之前的那天上午,丁一鸣来到了魏东强的办公室刘老石。
当秘书领着丁一鸣这位不速之客敲门走进他的办公室的时候,他感到十分的惊讶刘老石。
“哎呀,丁总,欢迎,欢迎!想不到丁总大驾光临,多有怠慢,多有怠慢!”魏东强连忙从办公桌后的椅子上起身上前迎接刘老石。
“魏总,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丁一鸣边握着魏东强的手,边说道刘老石。
“丁总,快,请坐,请坐!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魏东强忙把丁一鸣让到沙发上坐定,秘书已把茶泡好端上来放在了丁一鸣面前的茶几上刘老石。
等秘书退出了办公室刘老石,丁一鸣才慢条斯理地问:“听说魏总要买江东五金机电市场,可有此事?”
魏东强说:“不错,搞企业搞得有点烦了,想插足一下市场管理行业和流通领域刘老石。丁总不是也报名了吗?”
丁一鸣说:“所以,我想来和魏总沟通一下刘老石。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请问魏总,你的承受极限是多少?”
魏东强见丁一鸣提出这么直率的问题刘老石,似乎感到有点尴尬,笑了笑说:“丁总你也知道,我老魏的实力跟你是没法比的,真要是竞争的话,要胜过锦华和宏鸣恐怕也有点悬,哪好意思在你面前夸口?”
丁一鸣见魏东强对他有所防范,料他也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底线,就直说道:“魏总,你太谦虚了,我可直话直说了,我的限度是一个亿刘老石。你要是超过这个数的话,我让步。”
魏东强听丁一鸣这么一说,心中“咯噔”一下刘老石。他已经感到了丁一鸣那股咄咄逼人的寒气,心想:“这家伙真是财大气粗,看样子他是下狠心要搞到这‘江东’了。要是这样,自己也只能让他了。”于是就笑着说:“丁总,你开什么玩笑?你是钱没地方使还是怎么的?”
丁一鸣认真地说:“魏总,我没开玩笑,我是说真的刘老石。我知道我这么个投入是大了一点,但对我们整个集团公司来说,不但扩大了我们的经营领域,而且也有利于我们集团的发展,所以我觉得投资大一点也是值得的。”说完,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魏东强。
这时,魏东强的心情反而轻松了许多:“丁总,那你有没有算过,这‘江东’一年到底能盈利多少?你如果用一个亿的投入,回报也许只能用零点几来计算刘老石。现在它‘江东’的自有资产只是一幢五层楼的办公楼,最多也只值三千多万,其他的商铺都是返祖的。虽然在租金上能创点利,但张文龙跟房东们签了十年合同,已经四年多过去了。合同期一到,要是房东们不愿返祖,那你等于成了个管理机构,最多只能收取一些管理方面的费用,而整个市场的开支也是不可小觑的。你说你这一个亿的投资是不是大了一点?”
丁一鸣点点头道:“是的,这个我也算过,经济上近期我可能赚不到钱,弄不好还会扔一点进去,但是我的目的是,我们要扩大社会影响,必要时我们还应该创造一些社会效益,最终把我的集团做大做强,这就是我的目标刘老石。”
魏东强见丁一鸣把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于是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丁总,我就直话直说了吧,原来我打算我的投资底线就是七千万,要是超过了这个数的话,恐怕我是不会考虑了刘老石。”
丁一鸣笑了笑:“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好说了刘老石。既然我们现在都交底了,那就不必要再去拍卖会上争高低了!我们来协商一下怎么解决吧!”
丁一鸣说完,拿去茶杯呷了一口,然后弹了弹手上的烟头,抬头注视着魏东强,等待着他的回答刘老石。
魏东强知道,丁一鸣的话并不是诳他,论实力他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刘老石。丁一鸣今天特地上门来找他协商,无非就是出于商人的经济利益考虑以最小的代价来达到他的目的。沉思了一会后,魏东强便客气地说:“那我看看丁总的意思。”
丁一鸣挺爽快:“我可以出一百万来买魏总的这张弃权票刘老石,不知魏总意下如何?”
魏东强听丁一鸣这么说,也不想和他讨价还价刘老石。虽然白花了一番心思损失了一些费用,但白得了一百万也就罢了。他知道,像这样价位的拍卖项目他出一百万来买他的票虽说出手不算多,但他也不想贪得无厌。
见魏东强没有表示反对,丁一鸣又说:“在拍卖会上你的人可以举牌喊一次价,锦华和宏鸣你可以不去管他,他们那边我自有安排刘老石。等拍卖会结束后,我就会把一百万打到你的账上。”
事情就这么谈妥了,至于丁一鸣跟锦华、宏鸣怎么交易的魏东强不得而知刘老石。
第三十四章
令林天鹏想不到的是,刘老石突然来到他的店里找他刘老石。
“林老板,你可得帮帮我呀!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刘老石。林老板,你一定要帮我呀!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你的。”一见面,刘老石劈头盖脑的一番话,弄得林天鹏无所适从 。
两年前,刘老石把店盘给了陈士杰后就回河北去了刘老石。林天鹏知道,后来陈士杰并没有按照协议分期付款给刘老石。为这事林天鹏找陈士杰说过好几次,开始陈士杰总是唯唯诺诺,可到后来只要林天鹏提到这件事他就会面露愠色,终于两人公开争吵了一次后,林天鹏也就再也没有过问这件事了。一年前,陈士杰也把店盘出去了,拿着钱回几州老家去了。由于两人有了隔阂,陈士杰临走也没有和林天鹏道别,陈士杰的近况林天鹏是一无所知。
“老刘,有什么事你坐下慢慢说,别着急!”林天鹏给他让了坐,倒了杯水给他,安慰道,心想莫非陈士杰到现在还赖着不把钱给他刘老石。
刘老石坐下后喝了口水刘老石,然后说道:“我给陈士杰骗了,他把我害苦了,七万多块钱在我们那里可是一个人十来年的收入啊!林老板,当时你是我们的中间人,本来我也不应该来找你,因为你也只是帮我们写了一张纸,这事其实跟你八竿子打不着,可我除了找你商量,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说我该怎么办?”
林天鹏说:“陈士杰一年前就回老家去了刘老石,你有没有去他家里找过他?”
刘老石说:“我这不是刚从几州来嘛!他家我以前也去过刘老石。这次我又去他家,又去他在石门镇上的店里。他在石门镇上开了很大的一爿机电商店,员工就有六七个,可是他连见都不见我,而且他还叫人来打我。”
林天鹏十分惊讶:“有这样的事刘老石?”
于是刘老石就把去几州市石门镇找陈士杰的遭遇说给林天鹏听刘老石。
那天刘老石一路风尘仆仆赶到石门镇石丰村陈士杰家,但见他家大门上着一把大铁锁刘老石。刘老石问了旁边的一家农户,那人说陈士杰早就搬到石门镇上去了,他现在是大老板,这里有两年不来住了。于是刘老石又赶往石门镇上,费了很大的周折终于找到了陈士杰的那家气派很大的机电商店,员工告诉他老板很少来店里,有什么事可以跟店里管事的说。刘老石很尴尬,只得含糊其辞地说有点私事,就退出了店门,闪到斜对面一个不显眼的地方,一直等到太阳下山店门打烊也不见陈士杰的踪影。他只得在附近找了个小旅馆住下了。然而,半夜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朦胧中听到有人敲房门,他以为是服务员来送热水,就起来眯着眼去开门。门刚打开,突然冲进来几个人,都是凶神恶煞的样子。为首的个子不高,却一脸横肉,耳朵大得出奇,一对典型的招风耳,一双眼睛就像牛眼似的,滚圆滚圆,直瞪瞪地打量着他。这时,刘老石的瞌睡早被吓跑了,看着眼前的这副场景,连大气都不敢出。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来的?来干什么?”招风耳发出一连串的问话,还用手推了一下刘老石刘老石。
刘老石战战兢兢地答道:“我叫刘老石,河北来的,来这儿找个朋友刘老石。”
“什么朋友?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你明天马上给我滚回去刘老石,不然的话当心你的脑袋!”
“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我真的是来找朋友的刘老石。”刘老石小心翼翼地辩解道。
“还说找朋友?分明是来闹事的刘老石。你胆子也太大了,竟敢来我们石门镇闹事?”招风耳恶狠狠地说。
后面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上来对准刘老石胸前就是一拳:“他妈的,还要嘴硬!”边骂着边上来就是拳打脚踢刘老石。
招风耳阻止了他的手下道:“今天就饶了他吧!”然后又对刘老石道:“明天不要让我再见到你,否则我让你躺着回去刘老石。”说着,朝他的手下挥挥手:“我们走!”
随着招风耳的一声令下,四个人鱼贯走出房间,临走时那个大汉子还用脚踢了刘老石两下刘老石。
汉子走后,刘老石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一直到天亮都没有睡觉刘老石。天刚蒙蒙亮刘老石就逃也似的离开了小旅馆,赶往汽车站搭上去几州的头班车,然后再转车来到天河县找林天鹏。
林天鹏听刘老石说完刘老石,也感到十分气愤,想不到陈士杰竟是如此之人,便道:“老刘,你跟陈士杰认识这么多年,关系这么好,他怎么会如此坑你呢?”
刘老石说:“谁说不是呢!你跟他认识那会儿刘老石,我们就跟兄弟似的,本来我也不会跟他来这里做生意呀!”
几年前,陈士杰经常去河北进货,总是住在刘老石家中,刘老石一家像贵宾一样地待他刘老石。北方兴赶集,那时那里交通不便,他不会骑自行车,每逢赶集刘老石就用自行车带着他要走上几十公里去集市,当时他那个激动啊!
有一次,发生了一桩事,更使陈士杰对刘老石感恩戴德,这次他真的感动得掉下了几滴眼泪刘老石。
那天早晨,刘老石骑自行车带着陈士杰去几十公里外的大型市场赶集刘老石。这个市场规模非常大,一眼望不到市场的尽头,就连南方的小城镇都没有它大,也只有在北方才有这样大的集市。当他们到那里时,市场里面已是人头攒动,人山人海;市场外面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来来往往拉货的车辆喇叭声声,有摩托车,有三轮车,有小货车,还有人力车,真是热闹非凡哪!
也不知是陈士杰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自行车疲劳麻木了,还是人太多拥挤避让不及,竟然被一辆电动三轮车挤倒了刘老石。他的脚被车轮卷到里面转了一圈,车轮的钢丝都嵌入了他的脚里。当他把脚从车轮子里拔出来时,连脚骨都露出来了,先是雪白雪白的,过了不一会儿就鲜血淋漓,惨不忍睹。那骑车人只听有人大叫“哎呀”,倒翻在地,车轮被咔住车子一下停了下来。他下得车来一看,知道不妙,便跃上车去加快车速,逃之夭夭。刘老石正察看陈士杰的伤口,见状立马上前追了一段,也撵不上。其实即使你追上了他,在那种地方你又能怎么着?就只有自认倒霉了!把陈士杰背到附近卫生院做了手术,包扎好配了些药,刘老石就用自行车把他驮回了家。在家中刘老石对他悉心照料,每天给他洗脚,用清水擦洗伤口,还要用自行车拉着他去乡卫生院换药、打针。在刘老石家养了二十多天伤,经过刘老石的精心护理,陈士杰才可以下地走动。
听了刘老石的叙述,林天鹏义愤填膺,要不是刘老石亲口告诉他,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陈士杰竟是这么个人刘老石。
林天鹏沉默了一会,然后说:“看来这事只有走法律途径了刘老石。我有个中学的同学叫章前望,在双河镇司法办公室工作,是个律师。我帮你跟他联系一下,看他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说完拿起了电话机要通了章前望的电话。
“喂刘老石,章律师吗?我是林天鹏,近来很忙吧?”
然而,对方确实很忙,当林天鹏说了一句话后,后面就没有他说话的机会了刘老石。林天鹏只得耐心地听着电话那头喋喋不休,说什么有如何如何多的当事人要找他办案,有如何如何多的案子要代理,打赢了如何如何多的官司,造成了如何如何大的影响,还要担任如何如何多单位的法律顾问,因此他忙得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被挤光了。说了好半天,他似乎才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噢,天鹏,给我电话有何见教?”
林天鹏就把刘老石和陈士杰的经济纠纷大致说了一遍,问他这事该如何解决刘老石。
章前望很有把握地说:“民事经济纠纷法庭主要是依据字条凭证,只要有欠条,我保证这钱能要回来刘老石。这样吧,现在我刚好有空,你们马上来我办公室,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于是,林天鹏带着刘老石开着他的五菱小货车立马赶往双河镇刘老石。
镇人民政府的办公大楼是典型的现代建筑,高高的九层大楼在这个小镇上显得格外地注目,建筑的规模大得在镇上也可以称得上雄伟刘老石。远远望去办公大楼像火柴盒一样的窗户整齐地镶嵌在每一层的中央上方,每对窗户下挂着一台空调外机,像火柴盒下面爬了一只蜘蛛。办公大楼的两侧和大楼相连的是圆形的仿西式楼,左边是镇人大和镇政协,右边是镇人武部和小车班。大门口长长的电动栅栏门两侧,站立着肃穆的保安人员,一边是传达室,一边是治安联防队。主大楼前是个圆形的大花坛,两边是停车场。停车场的外面,也就是圆形建筑的旁边是花草树木、亭台假山、小桥流水。据说这些绿化建设是政府的形象工程,并且创建了优雅的办公环境,作用可大着哩!进入电动栅栏大门,一条宽敞的汽车甬道绕过大花坛,直接通上主楼大门口由四根硕大圆柱支撑的豪华大雨棚下,这里是镇政府领导欢迎重要客人的地方。进入大门就是主楼大厅,主楼大厅富丽堂皇,白天也灯火辉煌。
两人乘上电梯上到五楼,章前望的办公室门户洞开刘老石。林天鹏还是用手指轻轻地敲了几下门。
章前望正坐在办公桌后面,低着头手里拿着支笔在写着什么,听见敲门声才抬起头来:“天鹏,欢迎,欢迎,请坐!”说着用手对着沙发做了一个让坐的手势刘老石。
“章律师,你这里真是侯门森严,百姓难入哇!我都感到心慌慌似的刘老石。”林天鹏打趣道。
章前望慢慢地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和林天鹏握了握手,然后他打开公文柜取出纸杯在热水器里给林天鹏他们放了两杯水刘老石。
“这是章律师,章律师在我们天河县很有名望,打赢了很多官司,可以说是身经百战刘老石。”林天鹏在给刘老石介绍的时候有意抬高章前望,章前望听了心里像吃了蜜糖似的甜。
章前望把水杯放到林天鹏他们面前的茶几上后,又回到他的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了刘老石。
林天鹏指了指刘老石:“他就是刘老石,河北定县人,家境条件很困难,本想来南方做点生意赚点钱,不想这生意没有做好,把货盘出去却又被人骗了,开店进货的五万块钱还都是当地信用社贷的刘老石。现在一分钱也拿不到,去讨债还被人打了,所以我才打电话给你,想跟你讨教讨教。”
章前望问刘老石:“协议书和欠条你带来没有刘老石?”
刘老石摸摸索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小心翼翼地递给章前望刘老石。
章前望展开纸条看了一会说:“这场官司必赢无疑,债权债务事实清楚,有凭有据,现在的问题是债务人有无偿还能力,不怕他不认账,只怕他还不上刘老石。根据我国的实际情况,债务人要是还不出钱,我们也无能为力。人民政府是不怕你凶,就怕你穷啊!”
刘老石说:“他在石门镇上开着一家很大的机电商店刘老石。我去要钱,他不见我,还叫人来打我。”
章前望信誓旦旦:“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刘老石,我一定帮你把钱要回来,你放心吧!我国是法治国家,他有多大的本事可以欠钱不还?我们可以通过法院把他的店封掉,一旦法院判决生效还可以申请强制执行,看他赖不赖得掉?”
刘老石说:“这打官司的事我也没有碰到过刘老石,我又不在这儿住,章律师你看怎么办?”
章前望说:“这好办,你这个官司很简单,没有那些繁琐的程序,不需要法庭调查,不需要证人出庭,事实非常清楚刘老石。法庭会首先进行调解,所谓调解无非是做做双方的工作,让债权人让让步,让债务人把钱还了。调解不成,法庭会判决债务方还钱。你可以全权委托我办理此事。法院我有关系,我会叫他们尽快受理的。问题是你得把诉讼费、代理费先给我,这样我才可以操作。”
刘老石问:“打这官司要多少钱刘老石?”
章前望用手指在计算机上边按边说:“诉讼费百分之三,两千一百六,其他诉讼费百分之二,一千四百四,还要百分之四的代理费和一些相关的费用,一共将近八千块钱左右刘老石。这个钱是败诉方承担的,但是现在你得先垫上。”
刘老石无语,面露难色刘老石。
林天鹏说:“钱没问题,明天我给你送来,你只当这事是我的事好了刘老石。老刘要回老家去,有什么事你找我好了。官司全权委托你办理。”
章前望再一次向刘老石表示,让他一百个放心,他一定负责把钱给他要回来刘老石。
刘老石看到章前望如此大包大揽,终于放心地笑了刘老石。
半个月后,官司终于有了消息,可那并不是个好消息刘老石。
那天林天鹏接到章前望的电话,就匆匆赶到镇政府五楼章前望的办公室刘老石。
“天鹏,看来事情还真有点麻烦,”章前望脸上略显为难的神色说,“那个陈士杰接到法院的起诉书副本后,向法院提出了‘管辖异议’刘老石。”
“什么‘管辖异议’?”林天鹏不懂这些专业术语刘老石。
“因为陈士杰是几州市唐南县人,所以这个官司要到被告所在地唐南县去打刘老石。”章前望解释道。
“那么天河县法院没有受理吗?”林天鹏问刘老石。
章前望说:“不是,法院已把案卷转到唐南县法院去了,我们只有等那边法院的开庭通知刘老石。”
“在那边打官司是否有点麻烦?”林天鹏担心地问刘老石。
章前望说:“这倒没关系,这种债权债务官司只要有证据胜负是明确的刘老石。到时我作为原告方全权委托人去出庭就是了。你就不要去了,去了也没用,无非是旁听一下而已。”
林天鹏见章前望说得有理,也就没有说什么刘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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