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梦:[征文]新世纪大侃传记4

红楼恋

　　　　　　你（我）早已把我（你）抛弃

　　　　　　为何还长相思罗梦？

　　　　　　“马上就要走了，鱼庄我都丢得下，不青我丢不下”，刚才我试了一下罗梦。你随着我的手示折了一下身子。你在洗地毯。一直绒默着。“少搞点冷水，会息妇女病的；我还要来。”殊不知，第二天我又来鱼庄了。今天季节刚到，开始冻手了，我走到地捧上先看遍了女式手套，看遍了放手以后却随便买了一双男式手套；付了钱以后我又情不禁地抓起女手套来看。“跟你老嚷买一双嘛”，“我还没问好我老嚷要不要呢。”今天小贩子说的那个“老襄”正好点中了我的心窝子。已有五点半了，鱼庄底层空无一人。“唷——是巫经经理，”师娘从梯口转过来，用一种和悦而惊诧的眼光打量了我一下，“你在我心目中还是有地位的。——过来耍会吧，——你是来看小青的吗？”“也看，小青呢？”“不晓她这会儿到哪能里去了。”“我在这成都坝坝已经安顿下来了，就住在双流我姑妈那儿，每天骑车到成都卖塑料口袋。我卖口袋有点小批零味道，很快就可以卖一提包。今天我除了伙食，香油手套钱都有了。我该走了。”“再耍一会儿嘛，小青还没有回来。”“这是给小青买的，你转交给她就是。”我摸出手套递了过去。“我一定亲扑克替你转交到。”可是，等我五天以后再来鱼庄，只听见师娘说：“你已经见不到小青了，小青回家去，我是小青的干妈，你有啥话就跟我说，小青说这儿阴魂不散，她见了手套就气，就回家去了，她临走时还是很伤心的。”昨天我在大道边上还能远远的看到你！一丝青春的光彩也没有了——你才十九岁！要说漂亮的话，今天你已经说不上了。然而一旦用心灵交往！

　　　　　　就不在乎你漂不漂亮罗梦。

　　　　　　我忽然发现前段曾被内定为新内阁总裁的鱼庄苏妲已仍在那儿收碗，就还是走进大厅来了罗梦。你怆怆惶惶的从后堂走过来把襄了下的手套给我说：“我不要你的东西”转身就躲了。我捏了一下手套，里面裹着的硬是我前几天给你的那个航空信封以及装在里面的那把水果刀……你用小姐手在你身旁的空橙子上面轻轻地拍了两下示意我就坐在这里。你一到鱼庄，吃头一顿饭咱俩紧挨着坐，打那以后一吃饭咱俩就必挨在一起，这个坐法咱俩一直保持到散伙时的最后一夕。在九眼桥下咱一席话以后你就跟着我上桥了。走到桥当中时，你说：“嘿！姓巫的跟姓青的有缘！——怎么我刚刚走拢你就径直走来了呢？”我迟疑了一下说：“是有缘呗，连续有五六天了，我天天到九眼桥找人，天天空手而回，宁愿意回去挨骂也不想下手。”“那里那样多好的你不晓得找吗？”“不行！在我看来那些打工妹一个二个的脸不是歪的就是偏的，有的不是粗俗了呢就准是风骚很了。你一看单位就满意了，说明天带行李准来。那一天，在大厅前，我一发现你的倩影就从坐凳上蓦地站了起来。你顿时怔住了，在那儿迄立了一瞬儿。”“你好”、“你好！”两个从不同方向发出的心声有力地震荡着大厅。它异常和协嘹亮！青娘子苗条、纯朴、行动娇捷，说话时表情生动。你那样一站是何等生气勃勃啊！它已刻于我骨、铭于我心，“噫——别人拿过的包子你向来是不吃的呗，今天怎么吃了呢？青娘子手是干净的。”“干净个屁，跟其他人的手一样脏，”“青娘子是修成了的，有八百道痕”。……你一来鱼庄人就叫你青娘子。青娘子就青娘子，第二天你索性穿了一身青呢子亮相。……鱼庄刚开业那一段是一个叫黄滚的小伙子担任总经理，没出三天我就定他是个昏君宣布要与他况选总经理。“老巫！马上把监洗台上这几个锅盆和碗洗了！”助理经理可不服穿小鞋，自然宁愿冒被解雇的风险而不予理踩。但是过了好大一阵子这事还没发着，原来已经有人把那“道题”帮我做了。有人说，是小青洗的。后来我发现这个吃苹果不吐苹果皮的乡下妹仔时时刻刻都在精心关注着该我做的各种杂事，一有机会就下手麻利地代我做了。于是一见到这个青妹仔就有一种亲热感出现在我心中。餐饮业一日三餐晚，每日晨起我都要吃一个水果。有一天早晨我也试着给你一个，你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吃饭时你说：“你给了我水果，谢高血谢你。”我沉吟了半响，你我想到的可能都是“歇歇你——给我的爱”那首歌吧？次晨，当我照样给你一个水果时，你却说，“不要了，你给我东西，我是你的啥子人嘛？”……“你今天的苹果没人不吃了，小青回家探假去了”，“有人吃，今天葛师一开口就吃上了”，“葛师是你什么人？”“葛师是我心上人”

　　　　罗梦。

　　　　　　——巫经理，要是你竞选总经理成功了会不会把我下了？“不会的”，你说罗梦。“我是你啥子人嘛？”“就是这个”，你用下颌示意了一下正在煮菜的葛师。“那个嘛？”“就是这个”你用手指了一下葛师的背“究竟是哪个嘛？”“就是他——葛师是我心上人。”……“这回我懒得帮你的忙了，我看帮得再多你还是忘了”，“忘不了”你说“不但忘不了，我每天都有许多时候在想着青小姐给我的好处。”“想着好处又怎么样？”“来日好报答吧。”……我回家总共才两三天的事，而你却说你昨天想我五次，今天念我二十天，要是再过三天仍没见我回鱼庄，你就要到我们罗梦湖来找我“回单位解决。”……你说过你要替我洗一千次碗来抵债，那天我说：“你现在就洗！洗一次算一百次”，“要得！”说着你毫无怨言的把那一大堆脏碗替我洗了。……巫经理，你的口才实在太好了，只要抓住一丁点理由，你就可以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了，似乎就是把整个世界都翻个面来也是你可以办到的事了，咱们在九眼桥麻布洗脸……初次见面那天，听你几吹吹我就被搞得忘乎其姓的了，究竟为什么一见到你这个巫经理有时会无凭八故地打抖抖呢？……巫经理！你要我给你写信吗？我在这鱼庄活得特别苦，你知道吗？一见到你我每每感到的是温存，荣幸，但是与此同时我获得的更强烈感受是无边的凄楚。近来我爱做噩梦，我常常梦到我身临陡如刀削的悬崖边上，又总是会身不由己地朝悬崖底下掉。四周一团漆黑，我预感到了世界末日，我像吃了杀猪刀一样声嘶力竭地嚎叫：“巫经理！——巫经理！快来救我……”“巫经理，你又兼任了四川省科技信息网高新片区业务主办之职，你的女朋友不晓得有好好，我真羡慕你的女朋友。”“你的男朋友呢？”你问。小苏接过话茬说：“她问你的男朋友叫啥子？”“姓曾”我说：“叫曾啥子？”“叫曾贵宰。”“哪年生的？”“1974年3月14”“哎！不对，我才是3月14日生的。”“你是3月14日生吗”“怎么不是”“当真的吗？我是6月24日生的，我只是把这个数字减了一半随便说的。我的男朋友应该是24岁才好。”“你去算了来？”“嗯！可是这个24岁的人我至今还没找着。”于是你就找一个14岁的来凑合，你19，刚好挑在这根数字扁担中间，而那个曾贵宰呢？一旦落到你青小姐手中就成了一道名菜——“清蒸龟崽”，高档。280元一斤。……在大厅里，我正襟危坐，两位小姐走过来了，我说：“算命！”“我算一个”小苏说。“你查一查你的家族中有没有神经崩溃过的人”。“没有”“你多查几代试试看，在远亲中有也上算，”小苏沉默了。“今天我看见你的举止跟神经崩溃了的人一模一样，再观你现在的处境，已可以断言你必将殒于此症了。想不想找个改着？”“怎么改嘛？”“你看你到这鱼庄来总共才两个月，已经憔悴成啥模样了？论姿色你本来还可以吃三年青春饭的，而再现在看来最多还吃得了一年，”“红颜薄命嘛。”“别去怪命，只怪你自己选中的郎群并不爱你。”“你怎么知道他不爱我呢？”比如，你一开始打爱就给黄勇洗衣服——成了洗衣工喽。“如果我本人自愿呢”？要是你真心爱一个人，你就会疼他，不忍心让他洗衣服，不然互敬互爱又怎么么讲呢？那么你再看看他教你端茶弄水颐指气使那付德性劲呗，而大学生是没有确定的经济地位的，还没有资格马上结婚，很明显，你们的生命节律差距还甚大。据说在他们学校随时随地都有一大群女生在追这位帅黄勇。“管得他的唷，不图天长地久，但求一朝拥有”。“我都算一个”，小青说。“我只知道你最近两三年中有一个坎口，至于其结局如何，那还得听天由命”。“你尽管说！”“不好说”。“尽管说！”“免了吧。”“我的坎口是在婚姻方面，遇上了你这个怪杰就有了坎口。”“不过在你死之前我可以来救你。”“等要死了那会儿呗，我都结了婚了！”你万分焦急地说。……“巫经理！青小姐希望你这会儿陪她打牌。”等算完保卫后小苏当着你的面对我说。“我向来不打牌。”……“我这个人涵养还是有，别人的心思我常猜得着，但从来不敢乱流露感情，怕引起幻觉，但是唯独在你面前是个特例”。“为什么你对我一个人要特别些呢？”“跟着感觉走呗，不过还是有可能性。”“有可能性吗？”你茫然地说。……在鱼庄吃饭我的猫毛就多，总嫌菜没洗干净不去挟，宁愿一个人慢慢去嚼，等大伙吃完后还要“白吃”两碗。那天你吃着吃着朝我的碗里看了一下，吃着吃着又在看我的碗。等人们都离席了你自言自语地说了句“我要去炒菜，”就窜到厨房去了。一会儿你端了盘炒青笋片出来，我说“尝一片怎么样？”“不要你吃”“不要我吃我就不吃”，“哄你的，你吃嘛！”你把菜朝我这边一推。“这青笋煎出碗豆午味来了，不辣，”“是北味，放了豆粉的，好吃，快吃嘛！”大厅空荡荡的，只有你我在一张桌上吃饭。要是今晚这大厅就是一家农舍的话，很可能就是你梦寐以求的农家乐格局！“把剩下的这几片一齐吃了嘛！”等我把菜挟完后你折回来又说，“把汤也吃了嘛，好吃。”“盘子没洗过，”“我又洗过了的。”……胡艺来了，好家伙。那单车屁股上还驼了一个水灵灵的妹仔来的。这么依依偎偎的小小两扣儿教鱼庄人全看憎了。他一来就使出了当今最时髦的杀手锏——陪小姐打牌，够档次。你看这子弟坐牌桌不是也有一个乘碌碌的妞儿在身边搔首弄姿吗？等没完的牌打完以后这哥儿又陪鱼庄小姐们谈了点鸡毛蒜皮的事。管得人家谈的是什么事啊，反正都是些能让小姐们感到津津有味的美事。末了，这哥儿又按程序亮出了一个PC：某大学培训生，这就更让小姐们感叹嘘唏。临别时青小姐又给这个干而瘦长的伙子取了个鱼庄格绰号：“干扁王八。”次日响午，等这哥儿一进厨房，青小姐就教他递盆弄碗，又教他端菜上来宾席。她平时落在巫经理头上的指挥捧今儿显然已青垂到这个已经“受聘”的哥儿身上去了。正在这节骨眼上葛师拿起一颗菜望着青小姐说：“今天中午咱们吃白菜，你看肯洗吗肯不洗？”青小姐迟疑了一下之后说了一个“懒洗得”。恰逢这个中午米饭又告馨了，补贴下锅的干面也只有一小撮了，我说：“等你挑完剩下一点点在锅里算我的吧，我吃得热”，“你等一会儿单独下嘛”青小姐说。……就在当天下午，小苏和小青特地跳到我面前来大声呻吟：“要死了！……”“要死了！……”答曰：“只有乌龟王八蛋救得了。”……快煮夜宵了，小苏拿了把菠菜走过来问小青“这波菜洗不洗唷？”小青说：“等他洗，不然等会儿他又不吃。”……那个动议让巫经理亲手去洗鱼庄人自己吃的菜的人，大概还是小青吧？宵夜了，我默默地吃着，一反常态。我犹豫再三。眼看快就散席了，我说：“机会不多了，我还是规劝你几句，”你坐在我旁边使劲点了一下头，“在这个世界上，我是唯一永远都是真诚的希望你青春永驻，健康长寿的人，”“嗯！”“（除了你妈老汉）希望你在处理你自己的重大问题时还是审慎些为妙。”“怎么？难道我不审慎吗？”“那个胡艺是个花花公子”我说。“硬是花花公子！”葛师随口附议，见鱼庄人全都赞成我的观点，你说，“好嘛，我听师娘的，从今天起，你那耍朋友那些事我就提了，”未了，你把手扶我身边那张空橙子上哼了两句“你就像冬天里的一把火。”次晨，在大门口我端着空碗迎面向你走来。你的眼睛闪出了一种惊喜的光茫。“劳驾。”你接过我的碗盛上稀饭端了过来。我用左手去接碗。你那诧异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我的这一只手上！——完了，以往我说的是“劳尊小姐大驾”，搂碗必用双手捧接。这天上午，小青和小苏都又跳到我跟前来唱过一次“要死了，要死了”然而我的心上人小青已经不复存在了！——靠响午了，小青当着我的面跟师娘说：“昨晚深更半夜的了，我都睡着了，王八跑来敲墙壁，他在外面租的屋就跟我们住的那间寝室是两隔壁。”“太不像话了，下次见着骂他一顿，”“不！我要肩他娃娃，喊他上阵。——管得他是啥子唷，就是坐牢我也去了”“怕有你的好事？等自你的是地狱！”我说。“是坐牢，”“是地狱！”“人家歌就是这样唱的”（不图天长地久，只求一朝拥有！）傍晚，碰见了小苏我说：“今天你老乡要跳崖，你去劝劝她吧”“跳啥子崖唷？你少给他点气呕就好了”。没过好一会儿，小苏从大门口把胡艺接来了，一上楼就安排他打麻将，又说：“今天你就在办公室这张床上睡嘛”。“要得嘛。”……次晨，小青起得比平时早一些。你两眼浮肿，似乎哭过，这天小苏也一大早起来就拿了个床单到舆洗间去洗，这天葛师也煞有介事的对我说小苏嘴巴多，她的同乡青先生和青奶奶似乎已经风闻了什么，据说要到红楼鱼庄来，下午，小苏一个人躲在凉菜房在一个烂本子上画呀画呀，整整画了半天。傍晚，她忽然喊着我说：“巫经理，你来看这是啥子？”我一看，这本子上画得有一圆圈，圈里有“青兰红”三个字，有两条挨得很近的线与园相交，线一端的终点相交于圆内。……你站在电视机前蓦地从兜里摸出了我刚才给你的那个航空信封，你看了一下它的封面，——那是我给你写的我兄弟老表、姑妈的电话地址——你很快地把信封掉了个面来仔细端祥这个没封口的信封沉吟了好一阵以后你用两个手指缓缓的沿着这个个信封的开口处摸了一圈，你自个儿点了一下头，然后急速的把信封折了两下朝兜里揣了。……

　　　　　　巫经理，你说我一个下午就苍老了一岁，我相信你这种坦荡君子不是说来吓我的罗梦。胡艺塞过来的衣服有满满三大盆，让我整整洗了一个下午，洗到最后一件时，我连再拧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越洗水越冷，先是手僵，洗着洗着全身都凉透了，我已经感觉不到我身躯的存在了。我演变了。就演变成了那么两三条。极其简单的思绪。……这就是胡艺给我的见面礼！他洗衣服就洗衣服嘛，把他同学杂巴古董的东西都一齐塞过来了，好像生怕别人不晓是他又有了一个新战俘似的，今天我正该洗的应是你的衣服每次碰着你我都下意识地要去看你的衣服，你的衣服也是够脏的了，给我一种可怜兮兮的感觉，我恨不得当场把你那身鬼皮子扒下来痛痛快快的训你一顿之后让我为你穿上我洗干净了的抖衣服！我暗示过你很多次，你只消松个口马上就有愿执箕帚者为你代劳，可惜你不领这个情……巫经理，我层次太低了，实在是配不上你。……

　　　　　　小青，承诺了要替你洗的碗我还是照样洗了几次，但是今天我感到这碗无法洗耳恭听下去了，越洗越伤心，倘若再洗耳恭听下去可能我都要哭了，剩下的余债就让我永远欠着吧！以后我会用其它的方式来支付这笔情债的利息的……要说你的这个妹子感情不深吧我看还是深，给你梨吃说两人合吃一只呢你就说“要死”——不敢与我同吃一个梨，那一天我骤然开始在二楼放声高唱了，要是唱点“西波湟”或“深深的海洋”吧，你往往会在底楼声斯的吼叫：“要死了！——别唱了罗梦。”而我只有在唱“马儿呀你慢些走”的时候才会感到特别恐怖、周身发麻。……有一天，为了一个小逗趣我爽朗地笑了，你说：“笑嘛！还有哭泣的时候”。我这盒子炮顿时就哑了，莫非？！……

　　　　　　巫经理，你一离开鱼庄袭我而来的相思风暴就陡然连升数级！——这一刻也不停的风暴裹协着我们往日相处的种种信息，它反复的，清晰的重新在我的脑海里再现，它就是要我明白这是地狱里特有的严酷无比的审判，让我去承受那防不及防的躲不及躲的精神鞭笞，随着相思风波的节律，每受一次鞭笞之后就有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呵斥我！：“看见了吧！这么美的，这么好的，你都不去要，你不后悔吗？不心痛吗？不心痛吗？你不是活该吗？”……上午胡艺买了两条鱼来放在鱼池里，说是买给我吃的，大概是为了犒赏我昨天洗衣有功吧，葛师问你吃不吃这鱼，你说“不吃”罗梦。“（不吃拉倒）人家买给我吃的，”我说，“买给冬瓜娃子吃的。”你严厉地说，万万没想到，晌午到吃饭时胡艺仍然骑自车把那个水灵灵的小妞驼来了。反正道具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苦戏。演下去吧。“二鱼杀俩女。”……“耍朋友就耍嘛，不要耍俩个嘛！”师娘帮我训胡艺。“怎么？你要和我耍朋友吗？”胡艺望着我说。“那一个跟你两个朋友哟！”“是嘛，这男的，女的有啥子嘛？你们这些人，”胡艺手指着我、小贺、小苏说“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巫经理，每当我早上醒来一翻开被或不经意地看了下床单，我就必会想到你，此时一股焦的干风随即就会刮进层来，它像噬人的毒舌很快就把我体内水统统吸干了。——残酷无情的虐待已强加我身，我的抗争意志已被剥脱，唯一可供我选择的途径是无声的哭泣。——床单，床单在哭泣，被子？被子在哭泣，窗户？窗户干吗没有哭泣？……明媚阳光射过来了该好了吧？在我看来明媚阳光仍然是哭光，我掉进了一个哭泣王国哭泣的世界！……巫经理，一个人活在世界上总要南到些难以应付的复杂事，要是有人经常都会来关照，来提醒你那才好呢！……我一定当面向你保证：“我这一辈子再也不喝酒了！”……胡艺这人头两天就开始支支唔唔的了，一天只来打个照面就溜了。而这两天简直人影儿都见不着了。等你也在场的时候我跟师娘说：“要是杀人不犯法的话，我真想杀人。”见没人搭腔我顺手拿起葛师的烟盒抽支出来点一支。“不准吸烟！”你说。“要吸呗”，“不准吸烟！”你提高了嗓门用更坚决的语气说。“我吸烟又没关你的事，”我有点语无伦次了。“鸦片烟你抽不抽？现在马上给你鸦片烟你要不要？”“……”“不准自杀！”转背我就跟晶晶说这几天我跟小苏都辛苦了，今晚上想喝酒。晚上，饭桌上除了你一个人而外每个人面前都摆了一瓶啤酒。都喝闷酒，几下就光了。“一瓶不够，小青，我们俩二人再来一瓶！”小苏说：“别教她喝了，”你这才开腔了。“人家就是要喝”，小苏又说。“那么小青用水果来代酒。”“你去买水果来！”我说，“好，不过我要看看我给你的那把水果刀还在不在。”“还在”我从凉菜房把水果刀拿出来往桌上一放，结果还是馋了半天没吃上桔子，原来胡艺昨儿打牌输了，输得饭票也得赊零了。活该。等牌打完后我恨气自个儿上街买了一斤才吃上了桔子，不过那毕竟是独食子滋味呗。小苏吐了。伏在紧靠牌桌的那张空桌子上吐了。可能是冲着黄勇吐的，黄勇直到现在还在打牌。这人有十好几来天没来鱼庄露面了。黄勇变了。变得少言寡语了。据说官越者其语言越简练。今天黄勇“怎么了呀？一来就径直往牌子桌上一坐，一坐就像生了根似的，像个永不发言的神像娃娃喽！害得小苏一个在那儿瓜兮兮的坐了半天，像守灵一样，小苏吐了。跌跌绊绊地走扰自己定下的那灵位才吐的……”小苏已常在我耳边念：“胡艺还是可以。”当然可以唷，一有招待你都巴着得上呗想当初胡艺咫身闯红楼鱼庄，其人未至“砖儿”先到，一来就给鱼庄每人一袋方便面。鱼庄人妙就妙在边说他是花花公子边吃其招告待。我酒醉心明白：“我吃亏来，你吃招——待。”……“话还没说完”，离席后在厨房里你执着地挡着我的去路说：“要是胡艺三天五天让你人影影儿都见不着，找别个去了你怎么办？”我顿觉眼前一黑，浑身像打进了麻药一样。麻！辣！酸！几味俱全，我本能地赶紧用食指塞住自己两耳转身跑也厨房“喉呕——”当时就吐了一地。“不要自杀！”你声如。洪钟。……巫经理，我现在特别怕见到我家穿堂桌上那口座钟，要是看到它走到了三点或四点了吧，我马上就会想到鱼庄人现可以闲一下了，要是看到它走到十二三点呗，我就会还以为自己仍在鱼庄正忙着哩，在这阵子你却常在楼上闲着，要间或才下厨房来转悠一下，等伙房要杀鱼杀兔呀什么的实在忙不过来时你才“冲上去”，要是它走到了个十一二点或十八九点了吧，我就在盘算，“还得等一个来时辰咱们才开饭”哎！一天之中最令鱼庄人眷恋的大事就是员工们男男女女聚首于一张饭桌进餐。这是个谈天说地的最佳场合。随便那天鱼庄人都改不了吃罢了饭丢了筷子还恋恋不舍地坐在原位不想走，还不想“散会”的习惯！然而，当你一走之后人们才发现这儿一暗无天日缺了你这个故事发源者和发掘者，圆桌会议就开不起了，鱼庄从此就冷冷清清的了，简直不好耍了！……巫经理，你这个人的脾气我已经仄灵了。每天你一定要盘算到我还缺点啥营养时才拿着一个水果在一个离我较远又能让我看得见的地方自个儿吃，此时只要我开口要你办招待你才会有求必应。有时你说你买了“战备水果”只剩最后一个了。你就会很考究地把水果皮削了，用小刀将果子划开，一小块一小块地挑起来让见者都吃上一块，但是，你总是要让我吃那送上来的第一块，假如这个程序被弄颠倒了呢？大概你就会感到不舒服。迎接开业那天，大伙忙得吃口饭的空空儿都没有了，到了十一点还没吃早饭。见黄经理来了你说：“还吃不吃饭唷？我倒是自己上街早就吃了的。”“今天不吃饭。”等黄某说完你转身就买了一袋桔子回来大办招待，一人两个。发到我面下时你背过身去反手放了两个最大在我面前……，按餐饮界陈规，服务小姐全得天亮起床，而你却说：“用不着打疲劳战，从明天起小姐分两班倒，小青，小贺，你们俩个明天九点起床接班。”随后你又特地望着我说：“没打九点不准起床。”有回小贺连续两三顿没吃饭了，不吃白不吃。鱼庄人已喊过你一遍了呗。我都实在看不过了，也跟着跳进了这个老乡的绝食行列。嘿！你一见我没上桌就“咳嗽”了，你用一种近乎钦差的口吻对晶晶说：“两位小姐不吃饭是为了啥子事你知道吗？”“没啥子事，我教他们搬桌子她说累了。”“大概不是待遇问题吧？”“不是”。“我看样活还是让她们干，等活干完了你还是安排她们吃顿好饭呗”“自便。”……鱼庄我都丢得下，你这样的经理我这一辈子再也遇不到了！巫经理！那一段你暗喻我是你的心上人，其实你才是一直站在我心子瓣瓣儿顶尖上的人！往往，一听到有人提到你的名，我的心也会隐隐作痛。——人们见你平时滴酒不沾，而那一天员工席上每人面前都摆了半玻杯白干。就席时大家拿杯一碰，“喝！”，就只有你一个人不去动杯子。万众人劝你喝你高矮都不喝。最后我说：“巫经理，今天我敬你一杯！”你认了。你小口小口的沾，最后不是绵干了。可是桌上的人全都上脸了，只有你一个人还“没还有。”……就是那天小苏吃了一份白干以后犟着还要喝，见没能人陪她喝，等散了席后还从凉菜房偷了一瓶啤酒来喝了。吃了就翻吐痛哭泣流涕的，几顿不上桌吃饭。论才论貌这位苏小姐都在我之上，但是你对她却永远是冷冰冰的。她不是当面跟你说过这样的话吗“巫经理，在这世界上我最爱的是你，最恨的人也是你，”见你无动于衷，后来她索性再说明白点：“我本来就喜欢上你了，现在就更喜欢你了。”你仍是那付哈不笑的样子。……巫经理，你真是走桃花运了，那个晶晶见你一个早晨发一个水果就把一个单位整得沸沸扬扬的了，那天她也散我两个苹果，又加给了我两个教我给巫经理捎去，我才懒得作你这种嫁衣裳哩！转背我就把这两个“雷”吃了。……那天你这个男子汉撒娇还撒到小姐面下来了！你整死不吃陈包子要吃伙房的鲜馒头，不然宁愿自己掏钱买。伙房人恨之入骨，说：“你出钱买都不卖给你”晶晶走过来却吩咐小苏拿盘子考捡好馒头给你不说，你要开钱她还说：“别做眉打样的！”……你跟晶晶共事以来，似乎还没有红过一次脸。有天，吃饭时她忽然从上八位梭到下八位去坐起说是要让贤与你，你说，让贤是一种明智之举，也是一种美德，等大老板出远差一回鱼庄你就要和她平起平坐，永远平分秋色。好家伙，我看着你俩紧挨着融融睦睦地坐在一起那个劲就够呛！等会儿你俩平坐了还要平起！平起了还要平站！——两个都站得礼礼性的一人胸前一朵大红花。眼睛花！……你这个怪杰！谁教你把歌唱得那样动听？唱得那个晶晶一天到晚眼泪汪汪的！她就是想你，快想疯了！你还好意思唱“陶里兰帝，亲爱的姑娘，为什么你两眼泪汪汪的！”有一天那个未识过爱情滋味的贺虹英忽然高兴得睡不着了，说跟你俩个朋友了一场。说了半天你只不过同她打了一局台球罢了。你这个怪杰一大早就起来了，起来之后百事不干，就只晓得把一个菜筐子拿停大门口的自行车上一辁，然后就缩到底楼雅间去“雅卧”着，只等晶晶在闺房绣花绣朵梳装打盼够了才双双你追我赶地骑车到菜市场进货。你到是没有公开向晶晶献过殷勤，你们出去谈的可能也不是情，但是你一出去就打我们的小报告，这瞒得了谁呢？后来你干脆说你的职务就是参议，就是要打大报告——拟鱼庄远景规划，鱼庄人都知道只要你上占台就会坚定不移地推行竞争淘汰制，马上就会把我们这帮够不上档次的员工全都下掉，于是鱼庄人决定等大老板一来就“联名上书”，非秦倒你不可，万一还是打不倒呢，大家就决心打个“乱凿”说只要你巫经理仍在鱼庄我们就全部都要自动辞职。但是大家都还是感到若从正面攻击你的德和才，可能还难以奏效，最后决定到时候就对你大唱“颂歌”——说你行，说你用了迷红楼恋

　　　　魂汤把这儿的鱼庄丽人全灌迷糊了，你干的勾当要四条十恶不赦的负心汉才干得了……对此氏特地找小苏来探问过你，“我要弹刻你，你作何感想？”你说：“下棋嘛，整不痛的，如果你作为对手下出了水平，我应该感到来劲罗梦。”……哎这鱼庄的命运似乎是由这个无定见的大老板抽签来决定的。就看他抽中那一天回鱼庄，当他大驾返庄的那天若遇上我青小姐在角逐双方难分难解的时刻把游移不定的关键一票投向那方，那方就是赢家。……假如这老板早三天回来，或迟三天回来，假如胡艺早三天或迟三天闯进我的生活圈来，假如你这个怪杰的灵魂染了一点功利主义，搪塞我几天利用一下我，假如我的爱情生活节奏减慢一点儿，晕花不是只现那么一瞬儿。……我都是正该正投向你的。那么我和鱼庄的命运都将迥然不同……巫经理，头天我才给胡艺洗耳恭听了三大盆，第二天他又要洗衣服了，他穿得倒干净——我已说过不给他洗了，他马上就求到小贺面上去了，他仍然是两手拥拳贴在自己的骧窝上，像跟鸡拜年那样一颤一颤的。而小贺照样当场就被打动了，也收了胡艺的礼，一袋怪味葫豆。这个貌出众的小轴有啥攻克头嘛？你走以后没几天，胡艺又换过两新人，并且都皇皇的带到鱼庄来耍过。这似乎都有还显不出情场英雄本色，那天他索性男男女女带一大帮到鱼庄来赴宴，吃得酒泼一地后，又大划你傻瓜呀我傻瓜。他一坐到那尽是大学生的高层次宴席上就撂都不有撂我一眼了，无论你怎样从他的眼皮子底窜过去，他头都不抬一下了，招呼都没得了！路人都不如喽。一想到这些事我就头痛。痛得我脑花疙瘩都要开裂！那天就痛得我在地上滚！——从地上滚到床上，又从床上滚到地板上！死了才好哩！巫经理！你真的要到我们罗梦胡来找我吗？我想你是会来的，因为要是你那天也像贾宝玉那样从红楼鱼庄跑了出去我也准会心急火燎地马上动身跑遍天下所有的和尚庙来找你回单位解决的。……我说：“不准你来看，”你就实在不准看我就买付望远镜远远的来看你。“我的心子就被你说软了，”等你把望远镜买好，你来看嘛！“巫经理，如果我死了，直挺挺地躺在我家那块门板上你会来哭我吗？还能惹几个小伙子来喜欢呢？我一照镜，胸中油然涌出的泪就像急速流淌的渠水向我的两个骷髅眼眶冲去，”鬼不像鬼的人是我哦！“你边说像鬼一样了边情浓意厚地看我，看呀看呀！我这付模样还有啥看不够的呢

　　（今日我已完成人间最高品位传记罗梦！

　　我再次祝贺天涯

　　天涯将震撼千古）

　　(新世纪大侃幽默文集是新世纪大侃传记的首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