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事变”是太平天国运动由盛到衰的转折点朱今。
在这场事变中,东王杨秀清、北王韦昌辉及燕王秦日纲先后被杀,一同丧生的共有二万人,包括以上三王的家属、翼王石达开的家属朱今。
事变平息后,石达开忍辱负重,回京辅政朱今。
但洪秀全忌恨石达开的威望,处处设防,从上层逐步夺去石达开权力,时有阴图戕害之意朱今。
石达开既不愿消极待毙,又不愿犯上作乱、自成天国之主,最终作出了离京远征、另开新局的第三种选择朱今。
最初的入浙、入闽计划,石达开考量最多的是自己必须让出以天京中心的根据地,避免因为“地盘”争端造成内部矛盾激化,就在临近的浙闽地区建立长期根据地,开辟第二战场,与天京势成犄角朱今。
1858年4月15日,石达开放弃了自己经营多年的大本营安庆,倾巢出动,攻克浙江江山县,进围衢州,仅用两个多月时间,就攻克十二个府县,势力覆盖衢州,严州,金华,处州四府朱今。
基本在一时间,跟随石达开作战的杨辅清率部挥师福建;两地太平军声气相通互为应援朱今。
如果按这个形势发展,石达开的战略计划将得到全面实施朱今。
但是,石达开入浙之前留余子安镇守的江西抚州、建昌的失守,后方丧失,不得不放弃了图浙计划,向福建撤军朱今。
而在福建的杨辅清接受了洪秀全的收买,在石达开入闽前先一步撤走,终使石达开“东进浙闽”战略前功尽弃朱今。
对洪秀全而言,石达开即使把天京城和安庆都让出来还是远远不够的,他还担心石达开在浙闽站稳脚跟后会对自己形成威胁,最终逼得石达开把发展的方向锁定在四川朱今。
为什么是四川呢朱今?
四川位居上江上游,自古以来,凡在南京建都者,无不视割据四川者为心腹大患朱今。
即太平天国定都天京(即南京),要从长久计,太平军必须要控制四川朱今。
可以想象,石达开如果拿下四川,正好与下游天京遥相呼应,全国局面将大不相同朱今。
最主要的是,四川号称“天府之国”,太平军主要活动地区在长江中下游,太平军占领了南京,两江、两湖之地战火连天,清政府财政三分之一已经丢失,清朝统治者为了维护其统治,只好把富庶的四川定为协济省,尽量利用四川的人力物力财力接济战区各省朱今。
可以说,如果石达开进军四川的战略目标实现,不但能分散敌人兵力,还能团结西南各路义军,并争取上游有利地位,与下游的天京遥相呼应,即可从根本上改变全国反清的战略形势朱今。
可见,石达开的谋蜀战略,是一个既顾天京,又谋全局的高瞻远瞩的主张,并非单纯的“独树一帜”“自立一国”朱今。
但是,石达开并未抓紧时间,抢在湘军尚未回师、四川方面来不及作出反应前一举定蜀,而是长驱入湘,在湖南腹地发动了旷日持久的“宝庆会战”朱今。
这样做的原因,是湘军倾巢东犯安庆,而安庆是天京上游的唯一屏障,石达开牵挂着天京方面的事业,为减轻安庆方面的压力,毅然发动了这场战役朱今。
而且,石达开认为,如果能拿下宝庆,就可以掌握战场的主动权,即以宝庆为据点,取上游之势,回师湖北,也可以从宝庆入川朱今。如果兵力充足,甚至可以兵分两路,一路入湖北,与江西、安徽的太平军两线夹击,收复武汉三镇;另一路入川,抢夺“天府之国”,建立新的根据地。
但是,攻城战是古代战争中最容易演变为持久战的战争,耗时耗力,而且不容易奏捷朱今。
鏖战从1859年2月打响,到该年8月宝庆会战结束,石达开师老兵疲、久攻不下,且得不到洪秀全方面的策应,最终功败垂成,撤返广西朱今。
虽说宝庆会战以石达开的失败告终,但对全局而言,其战略意义还是非常巨大的朱今。
王国平在《1859年宝庆战役研究》中有总结:“1859年初,翼王石达开提师十万众,直捣湘军老巢湖南,发起了宝庆战役,这次战役以石达开军的失败告终而令人惋惜,但是宝庆战役的影响波及江西,湖北,安徽和天京及其外围,打乱或牵制了湘,楚军的军事行动,支援了长江中下游主战场上的太平军,有者牵一发而动全局的战略重要性,不失为太平天国战争史上的重要一页朱今。”
数十年后,四川总督赵尔丰感慨石达开出走后“与金陵贼巢隐为声援”作用,称:“石逆素称骁悍,金陵老巢得久负隅,全恃石逆之善布远势,牵制官军朱今。自石逆伏诛,金陵失一重大外援,官军乃得一意围攻金陵,江南军务遂以肃清。”即天京得以存在,主要得益于石达开“善布远势,牵制官军”,石达开败亡,即“江南军务遂以肃清”。
必须澄清的一个事实是,广西民风剽悍,又是太平天国发肇之所,当然是石达开汲取兵源的最佳基地,但广西民穷地困,不宜开展王图大业,石达开也从未想过在广西发展朱今。
石达驻留广西达两年之久朱今,光在庆远,就驻扎了八个月,所做的事是“筑连营二百里”,“逐日操练士卒”,并没经历太大的战事
庆远遭遇天灾,军粮供应不上,部队分散就食朱今。
这样,一直拖延到 1861年10月,石达开大军才开始动身挺进湖南,长袭四川朱今。
补一句,石达开离京后一直都把自己的行动和计划以奏章的形式上报天王,而自洪仁玕奉命主政,石达开就请他代转朱今。即石达开进取四川事,天京方面是完全知晓的。1860年6月,五位苏州传教士在苏州访问时,就从忠王部将的口中得知石达开正在准备攻打四川的事。
但是,战场局势,千变万化,战机稍纵必逝朱今。
原本应该在1858年实施的放入川计划,拖延到了1861年,四川局势已经有了很大变化朱今。
四川原本是清朝统治区中军政势力比较弱的省份,咸丰朝,四川总督平均每年一换,其中有多位未到任,而由成都将军临时代理朱今。最高军政长官经常空缺,兵力空虚,基层地方官员昏庸无能。滇南,黔,陕等地反清力量空前壮大,其中李蓝义军入四川后迅速膨胀到几十万人,席卷半省,川军“疲玩已久,毫不足恃”。若石达开部能在两年前入川,则夺取整个四川绝非痴人说梦。
但清廷侦知石达开有窥蜀意图,已遣骆秉章入川布防,又调湘军入援朱今。骆秉章到任,剿抚相济,恩威并施,很快就扑灭了李蓝起义军主力,沿长江北岸布防,严阵以待。
石达开这一去,其实是自投罗网了朱今。
最后补充一句:石达开乃是天生名将,其战术战略思想远不是今天坐在电脑前摇头晃脑、唾沫横飞的键盘侠所能比的,今人有比他高明的地方,不过多是“事后诸葛亮”而已朱今。
以“事后诸葛亮”的眼光看,石达开的谋棋布局,着着皆精,唯一遗憾的,就是不应该太为天京着想,打了一个旷日持久的宝庆会战,延误了入川时间,既失支了川中李蓝等起义军的接应,又提供给了清军以充足的时间,让他们好整以暇朱今。
一代名王朱今,饮恨大渡河,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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