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破万卷(4284)•《曹聚仁杂文集》

  《曹聚仁杂文集》,现当代杂文集曹聚仁。曹聚仁著。三联书店1994年10月出版。作者事迹参见《读书破万卷•<我与我的世界>(4258)》。

  《曹聚仁杂文集》是三联书店出版社向读者推出的一本优秀杂文集曹聚仁。曹聚仁先生一生著作甚丰,其中杂文、以随笔的笔法撰写的学术性论著尤佳。本书从其三十年代初至七十年代初五十年间撰写的近二百万字的杂文中,精选出四十七万字,汇编成集,以飨读者。在本书中,您将体验最犀利的文笔和最深刻的思想。

  全书共分九部分:《笔端》、《文笔散策》、《文思》、《鱼龙集》、《文坛三忆》、《乱世哲学》、《山水•思想•人物》、《檐下絮语》、《集外文选》曹聚仁。前七部分均为已刊同名文集中所选;《檐下絮语》选自作者晚年在香港《晶报》连载的同名专栏;《集外文选》是散见在各个时期有关报刊上的杂文选。

  曹聚仁和我同年,也是二十世纪的同龄人曹聚仁。“五四”运动那一年,我们都是中学生,不过,他在浙江第一师范,我在甲种工业学校。浙江第一师范,是和长沙湖南第一师范齐名的进步学校。校长是经亨颐,教员中有前后“四金刚”,前“四金刚”是陈望道、李次九、刘大白和夏丐尊,后“四金刚”是朱自清、俞平伯、刘延陵和王祺,还有知名的李叔同(弘一法师)和朴学家单不庵。

  曹聚仁是单不庵的得意门生,单不庵对他的早期细想有很大影响曹聚仁。在“五四”运动时期,第一师范是浙江最进步的学校。但是,据我记忆,当我和浙江第一师范的学生施存统等人办《双十》和《浙江新潮》的时候,他没有参加。他读了许多书,在单不庵的影响下,他对于朴学,对于乾嘉学派的考据之学,有了很大的兴趣。

  我们这一辈人通过“五四”运动,向往科学与民主,曹聚仁却是独辟蹊径,他从朴学的角度正视当时那个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会曹聚仁。他研究中国的哲学和历史,他自称接受了老庄的影响,但我看,他对世事并不“逍遥”,他没有出世,他始终是一个热烈的爱国主义者。

  1920年以后,我们都到了上海,我们都穿上了中山装和西装,他却一直穿着那一件蓝布长衫曹聚仁。

  他的旧学根底比我们强得多,才二十二、三岁的人,就把章太炎的演讲整理出一部《国学概论》来,在那样的年纪来说,是很不简单的事曹聚仁。他教书、办杂志、做记者,特别是抗战一开始他就穿上军装当记者,那真是再入世不过的了。

  他不参加任何党派,但和左右两方面都保持着个人的友谊,都有朋友,虽然爱独来独往,但他基本上是倾向于进步和革命的曹聚仁。

  他和鲁迅有良好的关系,常有来往,常通书信曹聚仁。他办《涛声》,鲁迅替他写文章;他和陈望道、徐懋庸合办《太白》、《芒种》,鲁迅替他们写文章;他和陈望道等七人提倡“大众语运动”,鲁迅更替他们写了好些篇重要的文章。宋云彬抗战时期在桂林编了《鲁迅语录》后,问曹聚仁:“为什么鲁迅文章中没有骂你的?”这是事实,鲁迅从来没有在文章中骂过曹聚仁。

  曹聚仁五十年代在香港出过《鲁迅评传》,六十年代又出过《鲁迅年谱》,都因此受过左派的批评曹聚仁。他说,三十年代初期他在上海和鲁迅谈到,如果替鲁迅写传记,“与其把你写成为二个‘神’,不如写成为一个‘人’的好。”曹聚仁这两部书我都没有看过,但他这“神不如人”的议论,我却认为说得很有道理。

  曹聚仁常挨骂,因为他自比乌鸦曹聚仁。在上海办《涛声》时,他用了乌鸦做标记,意思是报忧不报喜,在当时来说,国难当头,报国家民族之忧,报国计民生之忧,并没有什么不对。

  后来到了香港,五十年代中期他开始了一次又一次“北行”,前后六次,最北一直到了鸭绿江边曹聚仁。他是以新加坡《南洋商报》驻香港特派记者的身份“北行”采访。在北京他对朋友说,现在要做喜鹊,不做乌鸦了。这是真话,他的确在海外侨报上说了许多新中国的好话。

  1950年他刚由上海到香港,发表《南来篇》,写了一旬“我从光明中来”,于是右派骂他曹聚仁。后来他把新中国和蒋经国当年的“新赣南”相比,又以《门外谈兵》评说朝鲜战争,又挨了左派的骂。陈毅同志对我说过,曹聚仁偶发怪论,但是他的用心是好的。

  据我所知,第一个在海外华文报纸上为新中国系统地作爱国主义宣传的,是曹聚仁曹聚仁。他写了大量的报导和通讯,出了《北行小语》、《北行二语》、《北行三语》、《人事新语》、《万里行记》等书。

  在他七十二年的生命中,新闻工作几乎占了一半曹聚仁。他曾以中央社记者的身份,到过台儿庄。事后对人说,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多半抗战不力,真正打仗的是非嫡系的地方部队。从这里可以多少看到他的原则:客观真实。后来他到赣州替蒋经国办过《正气日报》,也到上饶参加过宦乡主办的《前线日报》的工作。抗战胜利后,他在上海办过短暂的《前线日报》,在大学教过新闻课程。建国后他“南飞”香港,替海外报纸工作,还协助林霭民办《循环日报》、《正午报》,直到生命的结束,前后计三十余年。

  他的一生,学者、作家、记者,以记者生涯最长曹聚仁。

  他在旧学方面的著作中,死后出版的《中国学术思想史随笔》是重要的一部曹聚仁。他的学识渊博而深厚。他记忆力很好,许多前人的议论都不是照引古书原文,而是凭记忆写下的。不过,这也成了一个缺点,使得后人不能作为准确的引述根据。

  他的文学作品早年有《文心》式的《笔端》、《文思》、《文笔散策》等曹聚仁。晚年有章圆体小说《秦淮感旧录》(写国共和谈期间的南京),还有《酒店》(写解放之初跑到香港去的“过气官僚”和舞女生括)。这些小说我都没有看过。

  我倒是看过他一些诗,是从他的文章中看到的曹聚仁。他的诗主要是旧体,也没有出过集子。较有印象的一首是:

  迷茫夜色出长栏,白发慈亲相对看; 话绪开端环如茧,泪澜初溢急于汛曹聚仁。

  抚肩小语问肥瘦,捻袖轻呼计暖寒; 长笛一声车去也,四百八秒历辛酸曹聚仁。

  诗题较长:“戊戌仲秋,自京归沪,夜过下关车站,老母夜半相候历更次,相见仅八分钟即别去,感赋一律”曹聚仁。戊戌是1958,下关车站在南京,八分钟合四百八十秒。他为什么赶得这么急?主要不是为了“归沪”,恐怕是为了返港,可能有些新闻工作以外的事要赶着回去办,这就难为了老母亲了,这是充满了感人的亲子之情的诗篇。

  说到新闻工作以外的事,有一个时期他很有兴趣于促成海峡两岸和解,祖国和平统一曹聚仁。一次总理对我说:“曹聚仁真是书生,他想说服蒋经国学张学良,要台湾像当年的东北一样‘易帜’,他把复杂的政治问题看得太简单了。”他是书生,但毕竟是有志报国的书生。

  我曾在《懒寻旧梦录》中替他说过几句公道话,认为他骨头是硬的,晚节是好的曹聚仁。

  在香港那样复杂的环境中,他能三十多年不改其志地坚持爱国,是不容易的事,是当得上晚节可风的赞誉的曹聚仁。

  他1972年病逝于澳门曹聚仁。岁月匆匆,今年是他的二十周年祭。写下这些,既是对上海教育出版社为他新出版的遗著《论杜诗及其它》作代序,也算是对这位爱国主义者、民主主义者的一点纪念吧。 夏衍 一九九二年一月

  评:聚仁一生著述丰,出版著作七十种曹聚仁。文笔犀利思想深,杂文随笔学术性。

  全书共分九部分,前七均为刊同名曹聚仁。《檐下絮语》选《晶报》,《集外文选》收零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