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米芾,初名黻,字元章;
   绰号:米颠、米疯子;
   籍贯:湖北襄阳;
   职业:北宋书法大师、吏部员外郎;
   癖好:极度洁癖患者、石痴、花痴、高仿赝品制造者…


   世传米芾有洁癖,而且非常严重。
   不管走到哪儿,都要带着仆人。仆人不干别的,就拎着一把装满清水的银壶伺候他洗手。
   洗手不用盆,用流水,哗啦啦接着洗;洗完也从来不用毛巾擦,自然风干。
   一次上朝,有个同僚不小心踩了米芾的朝靴。这下可把米芾气坏了,在心里骂了无数遍“你瞎啊”,回到家就开始擦鞋。
   我擦,我擦,我擦擦擦……
   结果N遍之后,靴子被擦破出了洞,实在没法穿了,不得不扔掉。


   提及米芾的洁癖,绕不开“看名嫁女”。
   说,米芾女儿到了适婚之龄,该嫁人了。可面对一堆名帖挑来选去,米芾总觉得不合适。
   后来,在南京,米芾遇着一小伙子,长得干干净净,穿得利利索索,登时就入了他的法眼。
   再看名字,姓断名拂,字去尘。
   我~去,这名字好清爽。闺女,嫁!
   南宋陈鹄《耆旧续闻》:
   方择婿,会建康段拂字去尘。芾曰:“既拂矣,又去尘,真吾婿也。”以女妻之。


   不过,也有人称米芾是装干净。有段子为证:
   一日,做皇帝很差劲、字写得很牛掰的宋徽宗和蔡京谈论书法时提到了米芾,就差内官召其进宫,在屏风上写俩字,秀一把。
   米芾搭眼一瞧,盯上了宋徽宗的那方砚台。
   皇上之物自然名贵无比,绝非地摊货。
   米芾当即挥毫泼墨,一通龙飞凤舞,搞定。就在宋徽宗啧啧称赞之时,只听“噗通”一声,米芾双膝落了地。
   “陛下您瞧,你这砚台已让臣用过,不干净了。您就把它赏给臣,再换一块新的呗。”
   敢情,这家伙瞄上了朕的砚台。宋徽宗也大方,哈哈笑道:“行,送你了。”
   话音未落,米芾居然将没洗没涮的砚台往怀里一揣,弄得满身是墨,接着也不顾君臣礼仪,撒丫子溜之大吉。
   说好的洁癖呢?这要回家洗肚皮,不刷出肠子来才怪。


   听闻米芾特别爱干净,有个皇亲想试试真假,便搞了一场名媛派对。
   应约到达现场,米芾有点小郁闷——
   一众受邀而来的官员同僚和文人墨客皆围坐一桌,推杯换盏,好不热闹。他则被单独安排了一个小桌,离得远远的。
   主家召唤侍姬入场作陪,一个个美艳如花风情万种。不过,没米芾啥事。
   起初,米芾不为所动,自品自饮。主家见状刚要点一波赞,却见他一跃而起,嗖,一头扎进了挤挤嚓嚓的人堆。
   “小姐姐,给哥也倒满,干!”
   现原形,露馅了。


   米芾与苏轼交往甚密,关系很铁。苏轼嗜茶,奉“密云龙”为至宝。
   宋·蔡绦 《铁围山丛谈》:
   密云龙者,其云纹细密,更精绝於小龙团也。
   元祐四年(公元1089年),苏轼出任杭州太守,途经扬州时约米芾见个面。
   席间,苏轼取出“密云龙”,与其品饮共享。米芾嘴巴里咂着茶,眼睛却滴溜溜地瞄着苏轼那光艳动人的侍妾王朝云犯了花痴。
   只见她十指纤纤,于帘外燃起小炉,轻注泉水。片刻,紫沙瓯里色如玉乳,轻涛微翻。王轻挽翠袖,稳步红莲,恭恭敬敬为客人奉茶。
   目睹着这一幕,米疯子彻底疯魔,愁妒齐翻,止不住对她频频顾盼,心生艳羡。为此还专门写了一阙《满庭芳·咏茶》。
   …
   娇鬟。宜美盼,双擎翠袖,稳步红莲。
   坐中客翻愁,酒醒歌阑。
   点上纱笼画烛,花骢弄、月影当轩。
   频相顾,余欢未尽,欲去且流连。
   朋友妻,不可欺啊老米。


   米芾不仅字写得好,造假水平也非常了得。
   一日,听说有人要卖唐代画家戴嵩的牧牛图,价格不菲,米芾就借了来,说看几天。如果到时下决心买,就直接给银子。
   拿回画,关上门,米疯子忙开了。
   一转眼,到了约定的交易时间。米芾拿出临摹赝品,还了回去:“不买了不买了,忒贵。”
   不料没几日,卖画者便气咻咻找上了门:“米疯子,不带这么玩的,把真画还给我!”
   嘿,米疯子竟然丝毫没觉得难为情,纳闷问道:“我这可是高仿,没少下功夫,自问比真的还真。你是咋看出假的?”
   卖画者说:“原画的牛眼睛里能看见牧童的影子,您弄的这玩意里没有。”
   由此,米疯子总结经验,吸取教训,将仿制赝品事业推向了巅峰。


   及至600多年后,公元1746年,乾隆给自己的书房挂出了招牌,曰“三希堂”。
   所谓“三希”,即“士希贤,贤希圣,圣希天”。含义很鸡汤:文化人想成为贤人,贤人想成为圣人,圣人想成为知天之人。
   接着,将其视如珍宝的三件书法作品,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王献之的《中秋帖》和王珣的《伯远帖》,请进了书房。
   乾隆酷爱书法,鉴赏能力也相当了得。但,他打眼了——
   王献之的那幅《中秋帖》并非真迹,而是造假高手米疯子的摹本!


   太师蔡京长子蔡攸,时任宰相,也是位书法爱好者。
   一日,蔡攸约米芾参加豪华游轮聚会。念及有吃有喝还有佳丽作陪,米疯子欣然赴约。
   上了游轮,蔡攸突然拿出一幅书法作品,请米疯子给掌掌眼。
   只一瞥,米疯子顿时两眼放亮,胸腔里的那颗小心脏啊也“怦怦怦”的狂跳起来。
   必须得激动啊,是晋代王衍的作品!
   激动之下,米芾一把抢过,忙不迭塞进了怀里。紧接着一个转身,便扒着船舷做出了要跳河的架势。
   蔡攸顿时吓够呛:“危险,你这是要干啥?”
   米疯子一字一顿道:“我要死给你看。”
   蔡攸问:“为啥?”
   米疯子拖着哭腔道:“这些年,我收藏了那么多字画,全加起来都比不过王衍这一幅。我要得不到,你说,活着还有啥意思?干脆,让我们同归于尽吧。”
   一哭二闹三跳河,一通演戏,自然是得手咯。
   甭管用啥招,能忽悠到手就是高招。


   米芾钟爱奇石,曾因“拜石为兄”被贬过官。但下面这事儿,比拜石更为离谱。
   但说洞房花烛夜,传为李煜后人的新婚妻子李氏,得知老公米芾是个“石痴”,遂将传家之宝“灵璧研山”相赠。
   宝贝哇!
   米芾爱不释手,“抱眠三日”而作《研山铭》。
   这抱着睡的,不是新媳妇,而是石头。
   妥妥的“爱情诚可贵,石头价更高”。


   总是被人当异类看,张口米颠闭口米疯子,狗血八卦满天飞,米芾的心里甭提有多郁闷。
   一日,又逢着苏东坡,米芾委屈吧啦地说:“老苏,我问你个事,你可一定要说实话。”
   “啥事?我保证实话实说。”苏东坡问。
   “他们都哔哔我疯癫,精神病,你觉得呢?”
   苏东坡一本正经回了仨字:
   “吾从众”。


   米芾一生举止怪异,行事乖张,据传逝世时,也不按套路去死。
   临终前一个月,米芾似乎早有预感,着手为自己操办起了后事。
   亲朋好友,一一告别:我要走了,下辈子再见;字画古玩,该送人的送人,该烧掉的烧掉。更离谱的是,还亲自去寿材铺,给自己挑选了一口棺材。
   运回府宅,停放稳妥,然后一日三餐加休息起居,全在棺材里解决。
   死前七日,米芾洗了澡换了衣裳,开始焚香吃素。平素他疯癫惯了,大伙全当乐子看,谁也没放在心上。
   而就在米芾去世那日,他让家人把亲友都请来,举着拂尘念了声偈子:“众香国中来,众香国中去”,随之闭目合掌,溘然长辞。
   真走了!
   关于米芾辞世之事,后人莫衷一是,皆言太过离奇。读者朋友,你觉得能预知生死可信么?
   附米芾《临化偈》:
   众香国中来,众香国中去;
   人欲识去来,去来事如许;
   天下老和尚,错入轮回路。


   米芾对书法的分布、结构与用笔,有着独到体会。概而言之为:
   “稳不俗;险不怪;老不枯;润不肥。”
   细细咂摸,好像人生也就这16个字吧。

信息来源:老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