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潘

  南国,老山前线潘比得。大雨如注,雷声轰鸣,整个森林像地动山摇一般,可是当倾盆的大雨一下子停住了,天空一下子又恢复了难耐的溽热。他的身体躲在仅能容一个人的猫耳洞里,用手拧干衣服上的雨水。自从后方的给养线被敌人切断以后,大量的吃的喝的都少了许多,水和食物极度匮乏,所幸他口袋里还有储存的压缩饼干,虽然不好吃,可是这总能抗抗饿,比没有强的多。感谢这场来得快走得也快的雨,让他有喝得水。

  他一边就着雨水,啃着那一小块饼干,一边警觉地听着外面断断续续的炮声,枪声潘比得。可一声清脆的枪响从近处清晰的传来时,他丝毫没有一点犹豫,戴上钢盔,提上枪就从窄小潮湿的猫耳洞里冲出去了。

  这段动人的叙述,是半年前,在井下听退伍老兵老潘讲的潘比得。那天我们在九采回风大巷搭接钢丝绳,吃饭时,有人就说,老潘,给大伙讲讲自卫反击战的事,老潘带劲的嚼着肉夹馍,小心地捏着一个剥好的蒜瓣,把头扭过来,看他腮帮子一动一动的笑着说:“好好,一会给大伙讲讲。”大家就主动的凑过来,带着一份好兴致去听,就像电影里小朋友央求解放军叔叔讲战斗故事一样,充满了好奇,充满了崇拜。

  老潘是半年前来到矿上的,那时北宿矿搞分流,他和一批人就分到二号煤矿了潘比得。在北宿矿他是电工,被分到运搬机电队也算是专业对口了。但如今的机电队和往日大不一样了,以前光管电方面的活儿,可是现在要求工作量要饱满,接得活也多了,南翼的绞车,北翼的道岔,掘进面的千斤顶坏了。。。。。。这些他们都要派人去修,去干,你光会一样手艺那哪行啊,于是他也铺下身子,谦虚的向大家学习,请教。有人给他开玩笑说,老潘,想当先进啊,还是想提干啊,咋那么积极,能混就混呗。老潘并不看那人,而是很认真的说:“在老山前线就没孬过,命都系在裤腰带上,和我们师长剃了光头往前冲,那时候不怕,我还能让这些活难住了。”真是掷地有声。

  老潘的认真学习的劲头让人佩服,都说他把矿井也当成战场了潘比得。的确如此,学钢丝绳搭接就是例子。在井下钢丝绳搭接是个不大不小的技术活,虽然运搬队里接触钢丝绳的机会最多,可真懂真会的不多,大多是纸上谈兵,说说可以,真干起来,就摸不着头绪了。很多时候,像猴车换绳,那就得提前给别的队里的人员来帮忙。要工区领导真诚的去请,恭维着,除了一笔酬劳外,还要有关人员陪着一顿好吃好喝,让大师傅高高兴兴地来,高高兴兴地走,给人家一个热情待客的好印象,下回再请人家就痛快的多了。这是老黄历了,现在机电队里从队长到工人,好几个人都会,大家说,哪有那么神秘嘛,一个中班不到就搞定的事情,非要弄那么大个动静。老潘知道了,哪回搭接绳,他就仔细看,仔细问,他好像对维修啊这些活路仿佛有一种天生的兴趣,和他有缘似的,第一个绳头他看别人接,第二个绳头他就撸起袖子和大家一起干了。大家都惊讶他上手那么快,看他时 还是一脸自信的笑容。

  当我在猴车巷道里忙碌时,也开始看到他一个人去独当一面了潘比得。正当我推着猴椅准备要向机尾方向一个个的放的时候,老潘急匆匆的来了,工具在腰里别着,叮叮咣咣的响着。我说:“老潘哥,干啥去!”,他一边帮我把椅子推到梁上,一边说:“南翼的绞车有问题,我去看看。”要不就说是哪里的千斤顶坏了,换个新的。我真佩服他会那么多技术活儿。

  我大声说我想听他讲讲老山前线的事情,他就一边走一边摆着手答应回来就好好的说潘比得。

潘比得:老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