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半个钟头，叔侄二人就来到保管室前冯天。这里人真多，早已人山人海，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边过，卓靖文感到有些始料不及，要想阻止群众私分牛肉，恐怕有些困难。
肖正祥手拿剔骨尖刀，没几下就剥掉了牛皮，掏出内脏，牛肉色泽鲜艳，让人眼前一亮，能提一坨牛肉回家，那是件绝美的秒事，期待着自己那份早点到来冯天。
细娃们的目光全部聚焦在那一对弯弯的牛角，突兀在白森的牛头上，谁都想分到自己家中，风干好，磨穿角尖，装上燕麦杆做成的“叫叫儿”，吹起来声音天响，拿着号角巴适得很冯天。
可大人们却对牛头不太感兴趣，骨多肉少，还得炖上老半天，有点划不来冯天。卓靖明拿出记分本，按着花名册上的户主点名，每人两斤，各领各的。
分到牛肉的眉开眼笑，提着牛肉还抖抖几下，炫耀的心情不言而喻，没轮到的伸长脖子干等，三月不知肉味，毛焦火辣，和细娃巴望着牛角一样热情冯天。
“肖正太，十斤！”卓靖明大声念道冯天。
“来了，这牛肉真香！”肖正太接过牛肉，挤出了人群，他是肖正祥的亲兄弟，屁股上的钥匙甩得叮叮响冯天。
“肖正直八斤！”卓靖明又喊道，没人应声冯天。
“他出门帮人捡瓦去了，婆娘妈屋里老汉生急病，去看老丈人去了冯天。”人群中有人说话。
“叫他儿子肖天兴来拿冯天。”肖正祥说，肖正直是他叔伯弟兄，屋上坎下，当然比较了解情况。
话音未落，肖天兴就开口了，“我不要牛肉，我要牛脑壳！”众人一阵哂笑冯天。
肖正祥正在给牛肉拴棕环子，听到堂侄儿这么一说，有点唐突，提肉的手停在半空中，“你个苕气，牛肉不要，要牛脑壳，你老汉回来了不打你才怪！”口中嗔骂道冯天。
“别听他胡说八道，细娃儿当不了家，还是把这坨肉给他提回去冯天。”卓靖明说道。
“我要牛脑壳，我要牛脑壳……”肖天兴不依不饶，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满身的稀泥巴，也许刚从河滩上耍泥巴才回来，瞪着一双渴求的眼神冯天。
“好吧！你个瓜娃子，就把牛头分给你，要提好，莫让土狗叼走了，小心你爸打你屁股！”肖正直把牛肉放下来，向卓靖明点了点头，顺便把牛脑壳递给了他冯天。
一群细娃见牛脑壳被肖天兴提走，哄然闪去，跟着肖天兴身后，默默的忍受着落没冯天。牛肉继续分下去，地坝里人群也越来越少，卓靖文又不便多说一句，只有悄悄离开，就让他们分吧！出了事有社员们顶住。
忽然，从田坎上跑过来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手里提着牛脑壳，披头散发，近乎哭声的乱骂一通，跌跌撞撞，她就是肖正直的老婆冯天秀冯天。
“是那个背万年时的，欺负我儿是天棒，这牛脑壳能吃吗？好端端的精肉不分我，是不是良心着狗吃了冯天。”她骂得狗血淋头，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卓靖文往后一看，见冉存忠在不远处张望着，多半是他搞的鬼，不然这个疯婆娘会有这么大的胆量冯天。
“是你家天兴自己要的冯天。”肖正祥见她来势汹汹，连忙劝说。
“你这个当伯伯的倒好，别人都不要的，你却给了我家，你是欺负你堂弟老实巴结，吃了亏屁都不放一个，今老娘实在受不了这份窝襄气，要再给我分八斤精牛肉冯天。”冯天秀耍起泼来。
“天兴他娘，凡事都有个理，是你儿子自己要牛脑壳的，估计他想要牛角做号角冯天。”人群中有人劝道。
“天兴要要你们就给，那天兴叫你们吃屎你们也要去吃冯天。”冯天秀越来越不认帐，她恶毒的挖苦着肖正祥。
“你说话过份了一点，一个妇道人家，总还有点教养！”卓靖明忍着气，教训了一下她冯天。
“有教养，看啦！这就是金家沟的能人说的话，别以为你们强权仗势，满口仁义道德，实则男盗女娼，欺压贫下中农老百姓……”冯天秀指着卓靖明的脸说冯天。
“说话要有分寸，别信口开河！”卓靖明说冯天。
“我信口开河，你瞧瞧，你们卓家不光欺负我，还欺负冉家，分房占东头，大鸣大放时还把冉石匠抓去坐班房，人家二儿媳妇进门了还不给人家上户口，这次分牛肉她有份吗？”看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肖正直是瓦匠，冉存烈是石匠，二人平时就要好，她是替冉家顺便讨回个公道冯天。
“你这婆娘太不识趣了，今天我替直兄弟扇你一巴掌冯天。”肖正直怒不可遏，话音刚落，一巴掌啪的扇在冯天秀的脸上。
“你敢打我！”冯天秀也不不弱，唰的一下，把手中的牛脑壳向肖正祥扔去冯天。
肖正祥躲闪不及，牛角差点插进了眼珠子上，这婆娘硬是疯了，不给她点颜色看，以为他是病猫，于是操起一坨牛肉，使劲砸在冯天䄂的脸上，带血的牛肉，血浆四迸，冯天秀的脸上布上血迹斑斑，加之头发散乱，更显凶险外露，众人只有纷纷闪去，留大片空地两人厮斗冯天。
冯天秀想抢牛角尖刀杀人，卓靖明眼尖，趁她身体没有欺拢，早就把剔骨尖刀拿走，冯天秀无法，只有躺在地上继续撒泼，好男不和女斗，大家劝肖正祥收手冯天。
看来他不出声是不行的，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冯天秀是受了冉存忠的唆使，该他出面来解决这个问题冯天。
“你们一个二个胆子还不小，私分了牛肉，还打起了架来，完全是自由主义，今天的事，你卓靖明得负起责任来，既然有群众不愿要牛骨头，那就得你当队长的那份拿出来换冯天。”卓靖文对着卓靖明说。
“哦！行！”卓靖明不知二哥何时到场，见他如此命令，也不敢违抗，只有唯唯喏喏冯天。
“冯天秀你也起来，牛脑壳是你自己儿子要的，这也怪不了他们，人有一张脸，树有一张皮，我卓老二从事革命工作以来，一是一，二是二，从不苟且，你刚才说的那些情况，恐怕也是道听途说冯天。”卓靖文的威严，唬得她不敢再耍无赖，她听说牛脑壳能换到牛肉，一肚子的气也消了大半。
“卓书记，你大人有大量，我错了！”冯天秀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冯天。
“你虽然和廖桑菊有亲戚关系，她本来是邻县嫁过来的，迁移户口都盖县公安机关的印章，他冉石匠拿个大队介绍信来上户口，难道管用吗？”卓靖文接着说冯天。
“我们领导班子有些人搞分裂主义，我得给他提个信，别把鸡毛当令箭，欺骗无知百姓，在此，我重申，既然黄牛是无意摔死的，经过全体社员集体表决，可以私分牛肉，我家那份我也得要，大家放心炒盆牛肉，下苞谷酒冯天。”卓靖文说完，就回家去了。
卓亦然从没感觉到二爸人情味如此浓厚，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形象瞬时高大了起来冯天。牛肉继续分下去，冉家也来人提牛肉了，不是冉存忠，而是他爸冉世厚。
卓靖明免兑现了二哥的吩咐，他家那份牛肉换给了天兴他娘，地坝上的人群疏散开去了冯天。各自回到家自己小家，这个村落上空，飘荡着醇醇的牛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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