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词是一个女孩,一个文学女孩,一个年轻的文学女孩柳组词。
柳词是我的朋友柳组词。我是另一个年轻的文学女孩。
现在,柳词她失踪了柳组词。
有一天过去以后,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柳词柳组词。
我每天都在这个城市寻找柳词柳组词。我想,我也许根本找不到柳词了。这一辈子我也许再也没办法见到柳词了。
这是一种匪夷所思的直觉,就如同第一次我见到柳词时,我就知道,这个女孩她将会是我的朋友,如果她此时会走过来的话柳组词。
柳词走了过来,微笑着,直视着我的眼睛柳组词。
柳词成为了我的朋友柳组词。
现在,新年,某年某月的第一天,我想,我再也见不到女孩柳词了柳组词。
我说过,我很年轻,因而我心怀的哀伤似乎来得那般缓慢柳组词。我躺在床头,听任心里生出淡淡的遥远的伤感,它们仿佛一场浓密的雾一般,要隔着很多很多的岁月之后,才能铺天盖地的漫过来,将我包围。现在,它们只有丝丝缕缕的寒气,一点一点薄薄地浸过我。
我想我似乎必要给贾号打一个电话柳组词。
贾号正在睡觉柳组词,他醉意朦朦地辩听我的声音,他说:“大清早的,我真感动啊!”
他说:“我喝醉啦柳组词。昨天夜里新年的钟声让我们感觉到苍老。”于是他口齿不清地历数昨夜宿醉者,他们都是文坛的才子和才女。
我拿着话筒走到阳台上,竭尽全力地拉开了窗帘柳组词。唰!新年的阳光欢天喜地向我拥抱过来。我深深呼吸一口阳光的气息,截住贾号梦呓般的话头。我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请你清醒过来。”
“说吧柳组词。”他的语调委靡。“姑娘请讲!”
“柳词失踪了柳组词。”
“她上哪啦?”他停顿了一会儿,我想他的脑袋终于离开了枕头柳组词。他的声音清晰起来,他说:“我操!你们这群女孩子,一个个都神通广大得很。说消失就消失,想消失就消失。”
我说:“我想找到她柳组词。”
“上哪儿去找柳组词?”
“你不去找她吗?”我问道柳组词。而后我沉默了。
贾号也沉默了柳组词。良久,他说:“我醒过来再讲,好不好?”
他说:“我有必要再睡一会儿柳组词。”
我说:“我认为没必要了柳组词。”
他嗫嚅地柳组词,几近躲闪地叹口气:“睡醒了,待我睡醒了再讲,好不好?”
我的心空荡得象任何一座空旷的布满尘埃的谷仓柳组词。我冲着话筒大叫:“不好不好!”
我听见大叫的回声在我的心里回荡柳组词。不-好-!不-好-......
我冲到书桌前柳组词,从笔筒里抽出一支毛笔,翻开电话本找出贾号的名字,在一秒钟之内乌黑一片地消灭了他―――我终于消灭了他!
我常常原谅人柳组词。因为他任何一种闪光的品质,譬如璀璨的才华,深邃的思想,忠厚的目光,而原谅他或者她心灵的狭隘,品质的阴秽,行径的猥琐。贾号是我的朋友,是一家著名的文学杂志社的名编,是年轻的才华横溢的文学男人,是我常常挂在嘴边引以为荣的朋友。我对他的存在供奉无比,我对他的自身视而不见。我的小半生,一直都在这样对待人生,对待人群。我愿意面目忠厚地对待生活,假装人群比我更加憨厚三分。现在,柳词失踪了。柳词的失踪尖锐地将生活的凌厉面展示给我。
柳词是贾号的亲密女友柳组词。
贾号是柳词的亲密男友柳组词。
贾号和柳词拥有着过从甚密的关系柳组词。
现在,柳词在这个城市里不正常地消失了柳组词。
电话铃嘟嘟响起来,这让我生出一丝原谅之心来柳组词。你看,我随时伪装,我随时原谅,我就是这样。结果是另一个人,是我的另一个女友。我说:“柳词失踪了。”
她说:“哪个柳词柳组词?”
我说:“一个女孩柳组词。”
她说:“柳词?我不认识她柳组词。听这名字的姿色,难道是一位美女作家吗?”
我不懈地提示,她曾经见过她,她们曾经见过面,在一个夏天的夜晚,在一次莫名其妙人声噪噪的聚会上,在某个在我家客厅里喝茶看碟片的夜晚柳组词。她们每次见面,都装作互相不认识,互相想不起来。她们都写字,星座不合,个性相斥,彼此都是要站在光亮最足视线最密集处的女子。就是这样。现在,她又说她不认识她。
我说:“好吧柳组词,她失踪了,一位写作的美女失踪了,你说怎么办呢?”
她在我的耳朵边清晰地嗤笑了一声,而后说:“好吧,如果你觉得她真的是一位美女的话柳组词。她不会失踪的,没有人会真的失踪,她一定是离开城市,想要独自行走。我们都需要远离人群,单独行走,我们都需要过滤心灵。”
我惶惑地在话筒里点点头:“那么,好吧柳组词。”
她说:“哦,差点忘了告诉你,我有一篇文章发表了柳组词。”她语气转瞬甜腻腻地,告知我期刊的名字和发表日期。我向她表达了惊喜,艳羡,并且承诺:我一定会去买来珍藏。
末了柳组词,她说:“我打电话是要祝福你的,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柳组词!
我明白,即便在新年这天,有一个叫柳词的女孩,一个写作的漂泊京城的女孩,即便她她死了,死得不知所踪了,也会毫不耽误来人喜孜孜地告诉我,他们的文章发表在哪一家著名的大杂志社柳组词。他们的小说集出版了,上架了。
好吧,新年快乐柳组词。朋友们,新年快乐!
这一天,我的电话不停歇地响起柳组词。我看着电话机躺在书桌上,沐浴在冬日金晕的阳光里,嘟嘟嘟,嘟嘟嘟地持续响起,我看出它兴高采烈的样子。在我关上门写作,或者沉浸于孤独无解的时候,我常常抽掉电话线,我闭上嘴巴,不再打算发出任何声音。我远离了世界,世界也立即对应着遗弃了我。没有人会敲门。没有人会写信。直到我插上电话插头,世界才不言而喻无比默契地在这一瞬间和我重归于好。我们因为久不联系,好久不见,彼此间分外喜悦,分外亲密。
“如果,有一天我从这个城市里消失了,你会怎么办?”我忧伤地问电话那端的一位男士,他是我的朋友,是一位名声鹊起的青年作家柳组词。
他是我心灵默契的友人,所以他领悟了我的忧伤,他说:“你不会失踪的柳组词。”
我肯定地说:“我会失踪,有一天我肯定会失踪,不在城市,也不在乡村柳组词。不在南方,不在北方。”
他的口吻立马哀伤起来,他说:“我,那么我将要去寻找你柳组词。我要找到你,把你带到南方或者北方,城市或者乡村。有地址,邮政编码,hotmail的地方。”
“怎么样去寻找呢柳组词?”
“我将用上好的纯钢,打制一双天下无双的铁鞋,走呵走呵,踏遍天涯海角,直到它走破为止柳组词。”
“是去寻找我柳组词,还是沿途走沿途爱呢?”
“你这个女人这样提问真是很不聪明,我当然主要是去寻找你呵柳组词。”
“如果那时候还没找到呢?”女人啊女人!我这样的女人,真是一个愚蠢的女人柳组词。
“那么我就回到城市里来,我要坐在书房里,写下沿途见闻,并且尽可能地流着泪,伤心地写一篇文章,用来祭祀你柳组词。”他说。
“我将要把文章发表出来,它将是一篇哀伤的感天动地的祭文,表达我对你永不停止的哀悼和思念柳组词。”他说。
“会写多少字呢柳组词?”
“你这个女人,真是令人讨厌!”他言归正传柳组词。
我们在电话线的的两端友好地轻笑起来,默契为我们的友谊涂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颜色柳组词。我们在温暖的氛围里相互道了新年好。
只是,没有人告诉我,该如何去寻找柳词柳组词。
一个从西北来的,独自流浪在北京的女孩柳词柳组词。文学青年柳词,美女作家柳词,出生于七零年代的柳词。没有父母,没有家,没有来处,没有去处的柳词。生着一双妩媚的黑眼睛和黑头发的女孩柳词。
柳词在我们这个城市的文学圈里,曾经声名鹊起柳组词。她一年写了三个长篇。她的生活充满传奇,随时随地有创作长篇的欲望和才气。她随时可能戴着墨镜抹着胭脂去各大城市签名售书。在我们一起去图书大厦闲逛的时候,她皱着眉头指着一批建国后涌现的女作家们的作品集,说:“这群中老年妇女们,如今她们又给不了文学新气象,创造不了新奇迹,还牢牢地居高临下。真是急死人啊!”
柳词说:“世界虽然是她们的,但也是我们的柳组词。而且,主要是我们的。”
我时时对她投以推崇的目光,欣赏的目光柳组词。我攀着她的肩膀。撸撸她的头发。满怀安慰和期待地说:“会有那一天的!当然会有的!你会比她们更持久地盘踞在书架上。”
当柳词出现在我们的文学小圈子时,她就是这样的,桃红柳绿地盘踞,犹如一个浓墨重彩的吉普赛女郎柳组词。她生的高大而健美,脸颊上浮着两片铜赤的高原红,黑黑的大眼睛灵活地顾盼流转,处处流淌着一股灵性。她说着一口铿锵有力、历史厚重的西北风情普通话。那是一个夏季,她从此来到这个城市。
没有人知道柳词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她的出生是什么样的,她来到北京之前,在西北到底是做何营生的柳组词。柳词是天生创造情节的女孩。她天生就应该是一个作家,她擅长编织各种各样的故事。关于柳词的出生有好几个版本,首先她是一个私生子,她在各种面目模糊的家庭里长大,养父母可能权居高位,可能是生活在最底层的小市民。可能是贫苦粗野的西北农民。柳词来到北京,是听说她的亲生父亲就在这个城市里,是一个权力很大很大的官员,说出来要吓死人的。当年文革末期这位下放的官员在西北落难时生下了这个女儿,生而不养,多少年来音讯不通。现在,柳词来北京寻找父亲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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