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战国时期凤凰台上忆吹箫,秦穆公有个小女儿,因自幼爱玉,故 名 “弄玉”。弄玉不仅姿容绝代、聪慧超群,更是精通音律,尤擅吹箫。一天夜里,她梦见一位英俊青年,极善吹箫,愿同她结为夫妻。穆公按女儿梦中所见,派人寻至华山明星崖下,果遇一人,羽冠鹤螫,玉貌丹唇,正在吹箫,此人名萧史。使者引至宫中,与弄玉成了亲。一夜两人在月下吹箫,引来了紫凤和赤龙,于是萧史乘龙,弄玉跨凤,双双腾空而去。后人修建了引凤亭和玉女祠以示纪念和祝愿。

  什么是大诗人凤凰台上忆吹箫?大诗人是至少应该做到以下两点的诗人。其一,他(她)的创作的总体水平远远超于一般诗人。

其二,他(她)能够不断地突破自己、超越自己,因而其创作生涯的总体曲线图是直达天庭的台阶,他的绝唱,是天籁之音凤凰台上忆吹箫;而在其创作的不同台阶上,都有可以称作丰碑的作品。
  李清照无疑就是这样的大诗人。对于李清照的生平和创作,史家论者多以“两期”划分,即以1127年南渡为界,将之分为北宋(或称南渡前)、南宋(或称南渡后)两个时期。这样的分期,无疑是“历史的”和笼统的,无法“文学地”厘清李清照创作的来龙去脉。因而本书亦趋步陈祖美先生,试着就现存作品的系年、内涵以及呈现状态(也就是重视同期内作品的总体风貌,尤其是重视具有丰碑意义的作品在分期上的意义)进行了分期。
  一、 元符元年至崇宁五年(1098—1106):汴京•待字闺中和新婚初年,亦即李清照15岁至23岁时期的创作。二、 大观元年至宣和三年(1107—1121):青州•屏居乡里,亦即李清照24岁至38岁时期的创作。

三、 宣和四年至建炎三年(1122—1129):莱州、淄州、建康•明诚为仕及南渡初年,亦即李清照39岁至46岁时期的创作。
  

四、 建炎四年至绍兴二十六年(1130— 1156?)流寓江浙及临安辞归,亦即李清照47岁至73岁(?)时期的创作。在这里,如果说《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即是其第一个时期创作的丰碑的话,那么,此首无疑是这一时期内具有丰碑意义的作品。所谓丰碑意义,也就是说,它既是这一时期内同类题材作品之冠,也是自己这一创作阶段的集大成者;它不仅把自己本期创作的某些特点(如意象、语言、手法等)推到了极致,而且又对下期创作的某些特点或总体走向有所昭示。
  而这一首,便如同分水岭一般,显示出了上述意义。词的上片,可谓集“闺怨”词之大成:不仅在表现方式上集中展示了此前创作的突出特点,而且在人物塑造上,似也把一个慵懒的“思妇”形象写到了极致,以致此后再也不能重复。而词之下片,则也至少在两个方面对此后的创作有所昭示:其一,在创作中更多地运用日常口语,并使之出神入化而成“雅词”、“痴语”。
  (一如这首中的“多少事、欲说还休”,“休休!这回去也”;一如张祖望《古今词论弓丨》之所评:“ ‘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痴语也。如巧匠运斤,毫无痕迹。”)其二,由刻画角色的或类型的人(如闺人、思妇),转而抒写生命个体本身一一也就是词人自己,即“这一个”——抒发“这一个”的喜怒哀乐(下首《蝶恋花•晚止昌乐馆寄姊妹》,便是一个突出的案例,写词诉说对丈夫之外的人的深厚情感,这在此之前,是没有过的)。
  

诚然。自《诗经•卫风•伯兮》唱出“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以后,“女为悦己者容”——这样一种在现实生活中存在着的思维定式或行为规范,便不仅成为诗词创作中的一个主题,而且也成为了“闺人怀春”、“思妇怀人”类诗词创作的主要表现手段或表情模式。
  于是,“闺人怀春”之什,总要写“闺人”是怎样为“悦己者”而“容”;“思妇怀人”之篇,则总要写因“悦己者”(恋人或丈夫)不在身边,“思妇”是如何如何地不“容”——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娥眉,弄妆梳洗迟。(唐•温庭筠《菩萨蛮》)曰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
  暖酥消,腻云詳,终日厌厌倦梳裹。(宋•柳永《定风波》)——两个名家,一个套路,那就是写思妇之不“容”、之“慵懒V懒得起床,不愿化妆。李清照这一首,显然也没有走出这个套路,她的“集大成”,则是把这个套路推到了极致,一口气写了六个“慵懒”——“香冷金猊”,懒得续香;“被翻红浪”,懒得起床;起床之后,“慵自梳头”;“宝奁尘满”,懒得拂拭;“日上帘钩”,懒得动弹;心事很多,懒得再说……试想,慵懒至此,几近写尽,谁还能再去这样写呢?所以,李清照自己也不能再写了。
  此首的抒情主人公形象,于是也就成了李清照笔下的最后一个“思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