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八怪”被称为“畸怪之士”,主要是因为清初四王:
1.“八怪”地位低下,身体卑微。八怪多平民出身,还有几个只是盐商清客。郑板桥等人做过官,也只县令清初四王、县丞之类的小官。板桥的字,被认为是“小儿游戏”;金农的字,被认为“故作拙稚”。他们的书画被讥为“狂奴故态”,笼统地被目以为怪。
2.“八怪”以书画谋生。汪士慎清初四王、金农在扬州长期卖画,郑板桥以笔墨为糊口觅食之资,对自己的书画标码标价,称之为润格。明白要价,明白以画易米,在上层人物看来,“八怪”是自甘堕落,是社会上的一群怪物。
3.“八怪”书风画风并非“正道”。人们认为他们的风格是出奇制胜,旁门左道。板桥诸人以画谋,被认缺乏艺术的真诚,写意书画只是顺应“皂隶商贾”爱好新奇的涂鸦之笔。鸿儒大贤以卫道者自居,讥诮这批人为“畸怪之士”。
“扬州八怪”,其实并不真的是“畸怪之士”。他们不满当时艺坛的窒息氛围,拒绝主流画派的影响,追求个性表达,使艺术得以创新。同时也顺应了启蒙民智、推动改革的时代需要。
实际上,艺坛的保守与革新的冲突永远存在。“怪”不正表示与拘泥传统的正统人士壁垒分明吗?“怪”不正可明示独树一帜、自成一格吗?
“四王”是清初画坛的正统派,深受以皇帝为中心的贵族士大夫阶层的喜爱。
他们在艺术上强调“师古”、“临摹”,技法功力极为深厚,其成员为王时敏、王鉴、王翚、王原祁四人,因四人皆姓王,故称“四王”。他们对清代和近代山水画有着深远影响。
四大名僧:是指明末清初四个出家为僧的画家。原济(石涛)、朱耷(八大山人)、髡残(石溪)和渐江(弘仁)。四人都擅长山水画,各有风格。其特点:石涛之画,奇肆超逸;八大山人之画,简略精练;髡残之画,苍左淳雅;弘仁之画,高简幽疏。都自具风裁。作品多表现不平之气,个性鲜明;既学习古人,也敢于突破古人成法,而取材直接来自自然,贴近生活,故作品中生机勃勃,充满活力。
他们的画风对后来的“扬州八怪”有较大的影响直到近代的吴昌顾、齐白石等画家。清代初年和尚画家之多,在中国绘画史上是极其罕见的。
杨晋是清代宫廷画家,以画界画见长,他能恰到好处地发挥传统工笔界画的特长,把人工建筑的楼阁台榭及人物举止和天然山水景色紧密结合起来,在结构上作了极好的剪裁,满而不闷,画风细致明秀、娟丽清新,层次过渡非常自然。
个人观点,另外最重要的杨晋是清代大画家王翚的山水入室弟子。杨晋供奉于宫廷,晚年的笔法较为粗率,黄蜂苍劲但不厚润,故而三水少了一分秀韵。故而杨晋并没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清代四王、四僧在绘画造诣方面是远远在杨晋之上的。
社会是复杂的,环境是随时都在改变的。
个人要在这世间立身,最实在、最可靠的,还是自己的真才实学、还是自己精湛的技术艺能。
这里,就来说一段清人的故事。
这故事,是关于社会的,也是关于立身的;当然,这立身,与真才实学、技术艺能也有关系。
本文出自清人况周颐《眉庐丛话》第一卷中的一节。
欲说其事,先知其人。
本文的主人公为董邦达。
《清史稿》卷三百五·列传九十二有《董邦达传》。
那么,就先依照《董邦达传》,对其人作一个简要的介绍。
董邦达,生于清圣祖(爱新觉罗·玄烨)康熙三十八年(公元1699年),卒于清高宗(爱新觉罗·弘历)乾隆三十四年(公元1769年);享寿71春秋。
字孚存,浙江富阳人。
清世宗(爱新觉罗·胤禛)雍正元年(公元1723年),被选为拔贡生。
经尚书励廷仪荐举,在户部七品小京官上行走。
励廷仪(公元1669年~公元1732年),字令式,号南湖;直隶静海人,励杜讷之子;清圣祖康熙三十八年(公元1699年)己卯科举人;康熙三十九年(公元1700年)庚辰科进士,选庶吉士;清世宗雍正年间(公元1723~公元1735年)曾任刑部尚书、吏部尚书,死后谥文恭;任刑部尚书多年,后来其属下满官员侍郎海寿升任尚书,按清廷规定,应超居其上,但雍正帝为表示对汉官员的重视,命他行走在前;著有《双清阁诗稿》八卷;书法以王羲之的行书为基础,旁涉虞世南、褚遂良,点画遒美,笔势雄强,富于变化。
所谓行走,按照清朝的制度,是指不设专官的机构或非专任的官职。
雍正十一年(公元1733年);中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
清高宗乾隆三年(公元1738年),充任陕西乡试考官;
后授右中允;升迁为侍读学士。
乾隆十二年(公元1747年),命入直南书房,擢升内阁学士,丁母忧,辞归。
逾年,召诣京师,命按照梁诗正的旧例,入直,食俸禄。
乾隆十五年(公元1750年),补原官,迁侍郎;
历职户、工、吏诸部。
乾隆二十七年(公元1762年),迁左都御史,擢升工部尚书。
乾隆二十九年(公元1764年),调礼部。
乾隆三十一年(公元1766年),调还工部。
乾隆三十二年(公元1767年),仍调还礼部。
乾隆三十四年(公元1764年),以老病乞请解任,皇上谕旨曰:
“邦达年逾七十,衰病乞休,自合引年之例。惟邦达移家京师,不能即还里。礼部事不繁,给假安心调治,不必解任。”
寻卒。
赐祭葬,谥文恪。
工山水,苍逸古厚。
论者认为,三董相承,为画家正轨。
所谓三董,即董源、董其昌与董邦达三大画家。
长子董诰,与其父有“大、小董”之称;乾隆二十九年(公元1764年)中举;隔年会试,名列一甲第三,中探花,乾隆帝亲自将其改为二甲第一,作金殿传胪,形降实升;清仁宗(爱新觉罗·颙琰)嘉庆四年(公元1799年),六十岁,已从庶吉士、编修、工部侍郎、军机大臣、东阁大学士等,擢为文华殿大学士(即宰相),钦赐“紫禁城骑马”;直军机先后四十年;精书法,善绘画,晓军事;五次归还故里,生活简朴,平易近人,从不倨傲,深为邻里称道;卒于嘉庆二十三年(公元1818年),终年七十九岁;死后六天,嘉庆帝亲临祭奠,所写哀诗中有“只有文章传子侄,绝无货币置田庄”之句,并亲自拨款建立“董公祠”。
已述其人,详述其事。
话说,富阳董文恪公(邦达)年少时节,以贡生身份滞留京师。
当日,董邦达寓居在武林会馆。
“京师武林会馆在长巷二条胡同,创自前明。康熙六年重修,有碑记其事……其初闻为绸业公所……”(见清人吴庆坻《蕉廊脞录》卷二《京师武林会馆》)。
在武林会馆寓居一段时间之后,董邦达的旅资用尽了。
因为没有钱可以缴纳餐饮费用,所以武林会馆的人,就觉得董邦达在这里混吃混喝,很是鄙视他。
董邦达是读书人,有他的志气与清高在。因为接受不了武林会馆里那些人的冷眼冷脸,无法忍耐那些人的冷言冷语,于是,他就搬去外面的旅店暂住。
旅店是做生意的,如果住客没有钱,当然也不会长久。
在旅店没有住几天,因为无法偿还店资,董邦达也不被店家所容。
所谓一分钱难道英雄好汉,当时的董邦达,穷窘寒迫,茫茫然,没有所归之处,真是凄惨啊!
那时,有一年长的妇人,人称刘媪(汉高祖刘邦的妈妈,也称刘媪,一笑!)。
据说,刘媪常常在人前夸口,说是自己擅长相面之术,善于鉴人,有识人之明。
见过董邦达之后,刘媪对他的相貌很是惊奇。
刘媪认为,从董邦达的相貌看,他肯定不是那长期贫贱的人,以后肯定会有腾达之日。
于是,刘媪便将自己多余的屋子,暂时借给董邦达居住,让他将余屋作为自己的学馆,在其间攻书苦读。
借住期间,刘媪对待董邦达也非常和善。
在京师等待科举考试期间,董邦达日夜努力,认真学习,以图进取。
那时,董邦达想着,通过自己的刻苦:
一来呢,考取科名后,可以振奋自拔,人生有所进取;
二来呢,能够及第上榜,也算是应了刘媪的鉴识与厚期,不辜负她老人家的一片和善。
可是,期望与努力,并不是都可以如偿所愿。
等到考试结束,皇榜一出,结果是,董邦达名落孙山,榜上无名。
看到自己落第之后,董邦达又是气愤又是懊恼,他感觉到很是耻辱,觉得自己没脸再见刘媪。
此时,董邦达在京师之中,再一次无处落身,茫茫然不知归路。
因为无处来,也无出去,董邦达就漫无目的地在街市上徘徊游走。走了半天,他是又饥又累。
实在是走不动了,董邦达看见道路左边,有一高门,他就惘然地靠着门边站立着。
不知站立了多久,忽然就有人将门打开了。
开门的人见有一人倚门站立,就问道:
“您是什么人啊?站在这里做什么呢?”
董邦达也不隐瞒,就把自己的名姓等如实向那开门的人简单讲说了几句。
那人听董邦达说自己是个落榜的读书人,又无处寄居,他似乎很是高兴的样子,脸上露出了喜色。然后,那人就把董邦达请进大门之内,让他在自己的居处少坐。
招待董邦达坐定,喝了口水,稍事休息之后,那人拿出一张红笺,请董邦达帮他写一份答谢柬。写好之后,那人还让董邦达署上了某位侍郎的名姓。
董邦达写好之后,那人请他少坐。然后,那人就拿了谢柬,匆匆进入内庭。不大工夫,那人就从内庭出来了。
出来之后,那人很是殷勤地招待着董邦达。
那人先是安排饭菜,请董邦达食用。
等董邦达食罢,然后,那人才说起自己的身份来。
原来,那人就是刚才答谢柬所署名的侍郎家的管理门户的仆从。
据那人说,因为是经过别人的推荐,他也是刚到侍郎家里做事。
正好,侍郎安排那人去写一份谢柬,那人就让董邦达代笔处理了。
进内交差时,侍郎对谢柬很是满意,当面对那位管理门户的仆从赞许有加。那位仆从也就当着侍郎,把谢柬认作是自己的手笔。
那仆从也是精明的人,从内庭出来之后,他就请求董邦达留在侍郎府邸,帮自己代笔。他还许诺,会给董邦达一点微薄的酬劳作为佣金。
这个时候,董邦达刚好没地方落脚,也无路可投,他就欣然答应了那位仆从的请求。
打这以后,凡是侍郎交办那人处理的书信案牍,那人就全权委托给董邦达办理。
凡是董邦达所作的书信案牍,侍郎看后,都很满意。
那仆从在侍郎面前,也毫不客气,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侍郎的赞许,从不以掠董邦达之美为意。
侍郎见那仆从办事周正、书信案牍精美,慢慢,就对他越来越信任。那人在侍郎家的地位也日渐稳固,他的地位也逐渐超过了其他的仆从。
没过多久,侍郎有一件机密的要紧事需要处理,他就把那仆从召到了自己的书房。讲说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因为事关重大,侍郎吩咐那仆从当场拟稿。
这一下,那仆从作难了。原本,他就不擅长书法文章。
面对这样的场面,那仆从又是惶恐,又是窘迫。半天,他都写不出半个字来。
侍郎见那人惶窘,就严肃询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人一看情况紧急,自己也不能隐瞒,就把董邦达代笔办理书信文牍的事,照实向侍郎讲说了一遍。
侍郎听那仆从这么一说,很是惊异。于是,他马上穿戴好正式的衣冠,来至客厅,派那人延请董邦达进来见面。
董邦达进来之后,侍郎满是歉意地说道:
“实在是不好意思,让您这样的高才贤能处在仆从之间,多有屈辱,这真是我的罪过啊!”
董邦达自是谦让,言说是,能有容身之所,已经仰怀高德了。
一番言谈之后,侍郎敦请董邦达担任自己的记室。
此后,侍郎欣赏董邦达的才学,董邦达敬佩侍郎的为人,两人相得甚欢。
话说,侍郎的夫人有一位贴身婢女。这个女孩子聪明灵敏,而且还略通词翰。等到她成年,侍郎夫人安排,要为她择婿嫁人,她说什么都不肯。
侍郎家执意要嫁那婢女时,那婢女就说:
“我虽然出身贫贱,但是,您要将我嫁给那抬轿子的隶役,说什么我都不会愿意。”
婢女还说:
“我的愿望,就是嫁给董先生那样的读书人。但是,我知道,人家也看不上我。”
最后,婢女坚定地说:
“既然这样,我宁愿终身不嫁,侍候夫人一辈子!”
侍郎听到婢女的话后,笑着说道:
“你这痴丫头,董先生才俊,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他怎么可能娶一个婢女做正房妻子呢?”
这事暂罢。
接下来,正好赶上中秋节。
月圆之夜,侍郎与董邦达饮酒赏月。
酒酣,侍郎悠闲地说起来了婢女曾经说过的话,言是其愿做董妻。
侍郎说,这女孩子还挺痴心的,他想将这女孩子送给董邦达,做侍从,并劝董邦达收她做偏房。
董邦达听侍郎这么一说,很是感慨,言道:
“小生落魄,行遍京师,无人青睐。被明公见拔,已经大大超出所望了!”
“那女孩子,也就是一个弱女子。她能够怜才,想来也不是那碌碌无为的人,我又怎么敢纳她做妾呢?既然明公有意成全,我就娶她做正室。”
董邦达这么一说,侍郎对这件事情也很重视,侍郎也因此而更看重董邦达的为人。
于是,侍郎和夫人商量了一下,为了妥当,就把那位婢女收为义女。这样一来,董邦达也就成了侍郎家的女婿了。
过了一年之后,董邦达连捷,高中进士。
后来,董邦达官至礼部尚书。
董邦达长子董诰,就是名重一时的“富阳相国”。
据说,富阳相国拜相时,太夫人还健在。
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传写为美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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