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叶梦得:如何评价叶梦得南渡前后的词作?
前言唐宋间有名的“梦得”有三位,唐刘禹锡,字梦得;两宋之间叶梦得,字少蕴;还有北宋张梦得,是苏轼兄弟的好友,也叫张怀民叶梦得。
叶梦得的母亲是晁补之的妹妹叶梦得,因为晁氏怀孕时梦见龙盘梁柱,因此给儿子取名为叶梦得。叶梦得绍圣四年(1097)登进士第,历任翰林学士、户部尚书、江东安抚大使等官职。叶梦得年轻时受到过多蔡京的举荐,因此被一些人误解为是蔡京奸佞一流。
叶梦得的词有雄放、婉丽、旷达三种词风 ,和其他的诗人一样,在经历了靖康之变后,文风都有所改变。
一、南渡前作品 “婉丽”之词以南渡为界,叶梦得作品也分两个阶段。早期词作风婉丽,仍是传统题材,如这首著名的《贺新郎》:
睡起流莺语,掩苍苔房栊向晚,乱红无数。吹尽残花无人见,惟有垂杨自舞。渐暖霭、初回轻暑。宝扇重寻明月影,暗尘侵、上有乘鸾女。惊旧恨,遽如许。江南梦断横江渚。浪粘天、葡萄涨绿,半空烟雨。无限楼前沧波意,谁采苹花寄取?但怅望、兰舟容与,万里云帆何时到?送孤鸿、目断千山阻。谁为我,唱金缕。宋人刘昌诗以为作者“赋此词时年方十八”,这首《贺新郎》据说在青楼广为传唱,颇有柳永风味。
词人南渡以前的婉约作品大抵如此,即使苏轼的豪放之词,也超越不了个人的宦海浮沉,以及亲友或者情人的悲欢离合。
上阕写明时间、地点,远景、近景,视觉、听觉, 见扇而惊旧恨,引出了情感线索。
下阕承接上阕”惊旧恨“,第一句即江南梦断。接下三句写景,见”浪黏天“、”烟雨“可理解”一切景语皆情语也“。 采萍之典出于《酬曹侍御过象县见寄》:
破额山前碧玉流,骚人遥驻木兰舟。春风无限萧湘意,欲采苹花不自由。古人作品多从诗骚中化出,又有《湘夫人》诗意:
搴汀洲兮杜若,以遗兮远者。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此情无处可寄,佳人似乎不可再得。兰舟容与,看上去闲暇自得,然而主人公内心充满了伤感,所以说”怅望“ 。
万里云帆何时到,即温庭筠词”过尽千帆皆不是“,佳人只好”目送归鸿“。注意,鸿用了一个”孤“字:送孤鸿、目断千山阻。可知一字不可随意,处处需要为主题和情感服务。
结尾处,失意之人感慨万千,谁为我唱这首新写成的《金缕曲》呢? 《金缕曲》是《贺新郎》的另一个名字。
词中没有时间的交错,却有空间变化,有男主和女主不同的角度,有心人可细细分辨。
二、南渡后作品 “雄杰”之词《水调歌头·霜降碧天》是叶梦得南渡后的作品,他自己还写了序言:
九月望日,与客习射西园,余偶病不能射。客较胜相先。将领岳德,弓强二石五斗,连发三中的,观者尽惊。因作此词示坐客。前一夕大风,是日始寒。
霜降碧天静,秋事促西风。寒声隐地,初听中夜入梧桐。起瞰高城回望,寥落关河千里,一醉与君同。叠鼓闹清晓,飞骑引雕弓。岁将晚,客争笑,问衰翁。平生豪气安在,沈领为谁雄。何似当筵虎士,挥手弦声响处,双雁落遥空。老矣真堪愧,回首望云中。北宋末年到南宋的词风有很大转变, 词人从花前月下走了出来,开始有英雄豪气和报国之志。北宋豪放词与南宋豪放词差别也在于此,精神格调有了升华,词人们多了家国情怀。
这首词大约作于绍兴八年(1138),叶梦得”执政帅金陵“ 时期。当时国土沦丧,只剩半壁河山,建康(即金陵)已成为扼江守险、支援抗金的重镇。词中所习射等均与宋金战事有关。这类词在南渡以前词人们是写不出来的 。
”高城回望,寥落关河,“正是南宋人国土沦丧的悲愤之情。朱敦儒也有词:
金陵城上西楼,倚清秋。试倩悲风吹泪,过扬州。下阕”问衰翁、老矣真堪愧“,叹惜自己壮志未酬身先老。”回首望云中“有苏轼”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之意, 辛弃疾晚年也有”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豪迈之情。
冯唐持节云中郡,赦免了魏尚,使之成为守边大将,词中的”当筵虎士“寄托了作者的期望之情。
三、 学苏轼 清旷超逸之词作为晁补之的外甥,叶梦得很早就受到过苏轼的影响,王灼《碧鸡漫志》 :
晁无咎、黄鲁直皆学东坡,韵制得七八。黄晚年闲放於狭邪,故有少疏荡处。後来学东坡者,叶少蕴、蒲大受亦得六七,其才力比晁、黄差劣。碧鸡漫志(宋)王灼王灼说,晁补之(无咎)、黄庭坚(鲁直)学苏轼得七八分,而叶梦得(少蕴)则得六七分。
无论南渡以前还是南渡以后,叶梦得的不少作品中都有东坡旷达之情。这首《临江仙· 熙春台与王取道、贺方回、曾公衮会别》写在南渡以前:
自笑天涯无定准,飘然到处迟留。兴阑却上五湖舟。鲈莼新有味,碧树已惊秋。
台上微凉初过雨,一尊聊记同游。寄声时为到沧洲。遥知敧枕处,万壑看交流。这首词有苏轼”小舟从此逝,江海度余生“的味道。
下面这首《水调歌头·次韵叔父寺丞林德祖和休官咏怀》写于南渡以后:
今古几流转,身世两奔忙。那知一丘一壑,何处不堪藏。须信超然物外,容易扁舟相踵,分占水云乡。雅志真无负,来日故应长。问骐骥,空矫首,为谁昂。冥鸿天际,尘事分付一轻芒。认取骚人生此,但有轻篷短楫,多制芰荷裳。一笑陶彭泽,千载贺知章。结束语 南渡以后,叶梦得相对张元干、李清照等人生活舒适稳定,曾经为江东安抚大使,兼知建康府、江东安抚制置大使兼知建康府、行宫留守,总管四路漕计,后移知福州。
晚年叶梦得隐居家乡湖州卞山石林谷,以读书吟咏为乐。比起其他颠沛流离的词人要幸福得多。因此他的词在雄放、婉丽之间,更有少见的超逸和旷达。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结束时作为练笔,老街用叶梦得”霜降碧天静“韵填一首《水调歌头·读叶梦得霜降碧天有怀》,请诗友们指正:
未忘靖康耻,几度落梧桐。匣中书剑埃蠹,残月映寒弓 。怅望神京千里,闻道中原万姓,洒泪背西风。莫怪冯唐老,何处是云中。心悲切,岁将晚,更谁雄?黄龙直抵痛饮,壮志一场空。但使龙城飞将,可惜茅庐诸葛,此恨古来同。甚矣吾衰矣?读罢憾诗翁。@老街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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